為了不讓自己到時候起貪心,不想退錢,我找到羅麗,把這條精致純銀外殼的丑牌給她看,并說了我的想法。羅麗看了看我,笑著說:“沒想到你還真有點兒良心!”我說我本來就是個有良心的牌商。
“行,”羅麗點點頭,“這樁生意由我來監督你,到時候你要是不想退錢或者不補真牌給宋才,可別怪我不給你面子!”我連連點頭。
三天后,幾個同學找我去杭州旅游,大家訂好車票,我就給宋先生打電話,說佛牌已經托泰國航空的空姐帶到廣州,從貨運站發到我手里了。最好今天就見面交貨,下午我要坐火車去杭州。宋先生的聲音壓得很低,說他正在某單位等著面試,應聘的是夜班保安,前面還有四五名應聘者,他排最后。負責招聘的人一個一個叫進去過堂,最少五分鐘才讓出來,也不知道都問些啥,比在大醫院看病還慢。
我說:“那你不是還得等半個小時?”宋先生低聲說他已經等了半小時,沒辦法,誰讓現在工作不好找呢。我說那我給你送過去吧,不知道那單位讓不讓進。
宋先生說:“應該讓進,因為今天是面試日,所以單位大門管得松,你就說是應聘的,直接上三樓右拐就行。”
按宋先生給我發短信中的地址,我乘出租車來到八經街的這家單位。是個什么金屬研究所,小院不大,但看起來應該有些年頭了,四層小樓跟三臺子那邊的沈飛宿舍差不多,都是五十年代蘇聯援建的建筑風格,估計是當初政府批給研究所的辦公地點。
門口保衛問我找誰,我說是來應聘夜班保安,保衛指了指對面的小樓說上三樓就是。到地方一看,只有宋先生和另外一個長臉小伙坐在某辦公室門口的折疊椅上,看到我來,宋先生連忙招手,我輕輕走過去,辦公室的門緊閉,我從皮包里將裝著佛牌的透明袋拿出來,這時辦公室門被打開,有個年輕人走出來,面無表情地走向樓梯口。我看到里面辦公桌后坐著個中年男子,應該就是負責面試的。
“下一個!”這中年男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同時說道。宋先生旁邊那長臉小伙連忙站起來,剛走進去,中年男子看了看表,問他還有幾個人。那人回頭看了看我,我連忙擺手,那人就說還有兩個。
中年男子說:“那你倆一塊兒進來吧,我要下班了。”兩人共同走進辦公室坐在桌前,中年男子讓把門打開透透氣,他明顯是沒看到我,以為走廊已經沒人了。我心想反正也就幾分鐘的事,就坐在斜對著辦公室門的位置,翹起二郎腿看手機。這層樓估計沒幾個人辦公,所以屋里中年男子和兩應聘者的對話聽得很清楚。
“我們研究所只招兩名夜班保安,現在應聘的算你倆總共有十六個。”中年男子說,“所以要想被錄用,必須得有與眾不同的地方。看你倆簡歷都是高中畢業,這哪行?剛才好幾個大學本科的,還有個研究生,這怎么競爭得過?”坐在外面的我心想,就是個夜班保安,要那么高學歷干嘛,研究生來應聘當保安,那念書有什么用?
中年男子繼續說:“你倆身高長相都沒啥出奇,學歷也一般,就只能看你們有沒有什么別的長處了。”我坐在門斜對面的位置,能看到宋先生和那長臉小伙的半個身體,而負責面試的中年男子看不到我。我見宋先生和那人互相看看,都沒說話,看來兩人都沒啥特長。也是,但凡有些特長的人,恐怕也不會想當保安,還是個夜班的,說好聽的叫夜班保安,難聽點兒就是更夫。
“給你們出道題吧,”中年男子問,“如果保安隊長給你五塊錢,讓你幫他買一包某品牌的香煙,但這煙實際上賣二十塊錢,你怎么辦?”我心想這是什么題啊,怎么面試保安還出腦筋急轉彎。
兩人互相看看,宋先生說:“我會先問他這種煙多少錢,要是隊長說二十塊錢,我就說那你少給了我十五,不過我可以先幫你墊上,回頭你再給我。”中年男子說要是隊長回答不知道這煙多少錢呢,宋先生說那我就先去買回來,再找他報銷那十五塊錢。
中年男子說:“要是隊長說這么貴的煙,我才給你五塊錢,差這么多,你完全可以不買啊,把錢拿回來就行,為什么非要買,這下我還得多掏十五。”
“這個……”宋先生有些意外,最后說,“那說明這隊長是存心故意的,就是想要占手下員工的便宜。這種領導不可能帶好隊伍,我會找機會上報單位,讓單位考慮換掉這個隊長,單位肯定會感謝我,因為身為底層員工,我也在為單位獻計獻策。”
中年男子沒回答,只是“嗯、嗯”個不停,似乎很贊同。這時,那長臉小伙說:“我會直接把煙買回來,但肯定不會提錢的事。”中年男子說要是隊長問起這煙多少錢一盒,你怎么回答。
“我覺得隊長肯定不會問。”那人回答。中年男子很奇怪地問為什么這么肯定,那人說隊長既然只掏五塊錢,又指定必須要買這個牌子的煙,說明他肯定很清楚這煙賣多少錢。是故意考驗我的,就是想看看我的應變能力怎么樣。我寧愿自己掏十五,就當請隊長抽煙了,以后他有什么重要差事也會交給我,因為他更相信我的辦事能力和效率。
中年男子哦了聲,說你倆先回去吧,兩天內等電話通知,如果沒有,就說明面試沒通過,也不用再等。兩人走出辦公室,那中年男子也穿上外套出來,看到我坐在走廊里,就問你也是來面試的嗎。我連忙說是宋才的朋友,等他一塊走的。這中年男子有些生氣:“那你怎么不早說?”我笑著說這種事也沒必要特意進去跟您解釋吧,中年男子扁了扁嘴,掏鑰匙把辦公室門反鎖,又看了宋先生一眼,先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