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社里的崗位調整文件出來了,果然,兩名被末位淘汰的員工中有霍先生,調到街道辦,工資肯定是低了,但還是事業編,只不過從出版局改為街道辦。另外那位員工并沒說什么,而霍先生卻不行,看到文件通知后,他就坐在座位上直運氣,跟誰也不知道。同事們看著發,就悄悄報告給本部門的副社長,那副社長聽說霍先生最近不太正常,就讓人把他叫進辦公室談談。在辦公室里,霍先生問崗位調整是誰說了算,副社長聽話茬不對,就說不是哪個說了算,是大家投票出來的結果。
霍先生也不多說,還問到底是誰說了算,是不是你。副社長見他這樣,反而不敢再說什么,只得說出版社里誰最大,這你還不知道嗎。霍先生點點頭,轉身就走出辦公室,朝社長的屋走去。那副社長有些心虛,連忙給社長打電話,可一直占線,就出門讓人過去跟著霍先生,別讓他惹麻煩。
那同事跟在霍先生身后,見霍先生來到社長的辦公室推門就進,同事還沒來得及把他拽出來,只得也跟進去。社長正在打電話,見有員工不敲門就進來,十分不快。那同事一時也沒說清楚,只好要把霍先生拉走。沒想到霍先生從褲兜里摸出一把水果刀,直接就去扎社長,社長嚇得趕緊躲,大聲呼救,那同事壯著膽子上前幫忙,被刀劃傷胳膊,社長也被扎中,好在傷都不重,但也被送進醫院。
“聽他們說啊,”胖同學告訴我,“老霍被派出所帶走時,還笑著問大家這算不算見義勇為、路見不平!”我想象不出來那是個什么場面,估計肯定挺驚悚的。胖同學有些惴惴不安,問我要是派出所問起來,老霍會不會把請佛牌的事供出來。
我說:“那倒沒事,佛牌在很多人眼中只是裝飾品,跟項鏈沒啥區別,警察也不會相信老霍的行為跟他脖子上那條鱷魚爪有關系,你放寬心吧。”嘴上雖然這么勸,我心里也有幾分發虛。好在并沒有把我牽連進去,至于霍先生在口供中有沒有提過鱷魚爪,不得而知。我想應該是沒提過,因為派出所并沒找我。
社長受傷住院后,胖同學說之前那個總編被出版局任命為新的代理社長,以后的事,是胖同學告訴我的。霍先生因故意傷害,持刀行兇,情節嚴重又惡劣,不但丟了工作,還被判兩年刑。據說總編出面說了情,似乎是為了感謝霍先生之前在食堂的挺身而出,不然還會多判幾年。
那天我跟胖同學單獨吃,說起這個事,他很唏噓:“你說,賣給老霍的那個鱷魚爪佛牌,咋還能出這結果呢?是什么反噬了嗎?”我搖搖頭說正陰牌不會反噬,里面又沒有陰靈。胖同學問那為什么老霍后來變得神神叨叨的,其實我也無法回答。既然正陰牌不會反噬,而霍先生之前似乎也不像是有潛在精神病史的人,那他為什么后來會變成這樣?要說完全跟鱷魚爪沒關系,好像也說不過去。
不管怎么說,霍先生的事讓我感覺挺堵得慌。春節已過,東北的街上基本看不見綠色,又冷得不愛出門,干脆到泰國去散散心,順便多住些天,趕在熱季來到之前回沈陽就行,那時候沈陽也開春了。剛進珠寶店,就看到黃誠信坐在柜臺旁邊,哭喪著臉長吁短嘆,好像剛奔喪回來。吳敵站在旁邊,手里端著兩杯水,正在勸著。看到我來他連忙迎上來,我問怎么回事,吳敵說:“剛才有批中國游客來買東西,不知道是哪家旅行社領過來的。老板也沒在意,交易的時候那些人連說帶吵,擠成一團,我和老板都沒注意。倒是賣了不少珠寶和項鏈,但他們走光后才發現,丟了幾十條黃金項鏈……”他邊說,邊縮頭縮腦地看著黃誠信。
“介個沒用的東西!”黃誠信都要哭了,“平時總說妓幾很機靈,為什么連幾個游客都守不住?丟掉辣么多金項鏈,我要賺好久才棱回本啊!”他捶著胸口。
我問是什么樣的黃金項鏈,吳敵指著柜臺某處,那些項鏈每條都有棉簽頭那么粗,我說:“那豈不是損失很大?一條總得有幾十克吧?”吳敵說最小的也要三十多克。我說有沒有報警,吳敵看著黃誠信,搖了搖頭。我沒明白,問為什么不報警呢,你的店里不是有監控頭嗎。
黃誠信說:“哎呀沒有用的!辣些銀根本就不系游客,都不系導游領來的,直接就沖進我的店里,要買介買那。你身為店員,第一眼就應該看得出來!”吳敵表情很委屈,但不敢說什么。
我說你身為老板,久混生意場,怎么也沒看出來,黃誠信說:“我、我不系大意了嘛!”我笑著說光顧著賺大錢,那還是報警吧,這些人總不見得立刻就出境,說完掏出手機要打電話。黃誠信之前一直癱坐在椅子里,此刻卻忽然彈起身,雙手捂住我的手機,說不能報警,肯定抓不到的。
“就算抓不到也得試試,不然要警察有什么用?”我很奇怪。黃誠信氣急敗壞,說泰國的警察可不像中國那么管事,他們薪水很低,最怕麻煩。我說那也要報,反正報警也不收費。但黃誠信就是不讓我報,我哼了聲:“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黃誠信說:“我系受害者,怎么還心里有鬼?田老板啊,你說話真的系好傷銀好傷銀啊!”我沒理他,伸手從柜臺里又拿出一條黃金項鏈,沉甸甸、黃澄澄的,從外表看不出有什么貓膩。我用大槽牙用力咬了咬,再看項鏈表面,真有淺淺的印記。但我很清楚黃誠信的造假手段,那在東南亞絕對算得上是頂級的。就說沒事,我幫你去報警,這條項鏈可以當成報損的物證,吳敵,你把丟失的項鏈條數給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