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保安嚇得臉都白了,有些退縮,醫生讓他們盡快過去,保安只好借來梯子搭在樹上,剛要爬上去,范女士猛地從樹上跳下來,重重摔在地上,臉都卡破了。但她似乎完全不知道疼,爬起來就瘋跑。兩保安壯著膽子跑過去阻攔,在院子里東跑西追,范女士連滾帶爬,身上臉上全是塵土,最后終于被保安死死按在地上,臉朝地面,以防咬到別人。
“把我姐姐放開!”范先生去推保安。我連忙把他拽過來,說你姐姐現在很危險,不要插言。范先生哭聲說那是我姐姐啊,我心想就算是你親媽也沒用,到了這個份上,她已經是個半瘋的人。
又有保安找來兩根繩子,將范女士雙手腕子捆牢,就近反剪雙手捆在旁邊的粗樹干上。范女士拼命掙扎,像瘋子似的大喊大叫,臉上全是血和泥,身上全是塵,頭發比雜草還亂,有時候還張嘴,好像要咬人,看起來特別可怕。我對醫生說:“怎么會變成這樣啊?”
醫生說:“狂犬病發作到后期就是這樣,還不能讓她咬到,否則也有可能感染!”我心里直哆嗦,心想這不跟那種僵尸片一樣了,咬誰誰就犯病,嚇得直往后退。小馬和小牛也急得不行,范先生非要沖過去,兩個保安死死把他拽住,說不行,要是咬到你也沒跑。
范先生跪在地上,哭得像個淚人,雙手捶著地面,喊著“為什么會這樣”的話。旁邊圍了不少人,有小孩被范女士的瘋樣嚇得哇哇哭,孩子媽趕緊把他抱走。不多時,印有“廣東省疫控中心”的白色依維柯開進醫院,下來兩個身穿黃色奇怪衣服的人,司機讓大家都遠離,問能不能給打一針麻醉劑。這時醫生叫來了副院長,雙方協商之后,副院長從麻醉科找來麻醉師,那穿黃色衣服的人接過針頭,繞到大樹后面,扎在范女士反剪的手腕上。范女士努力轉過頭,張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想咬那黃衣人,黃衣人也有些害怕,邊扎邊躲,最后勉強打完。
不到十分鐘,范女士漸漸不再動彈,頭也垂下來。兩名黃衣人讓保安解開繩索,四個人抬著范女士進了汽車開走。圍觀的人不知道為什么全都鼓起掌來,范先生憤怒地大叫:“干什么?你們要干什么?”沖向最近一個鼓掌的男人,那男人嚇壞了,扭頭就跑,還摔了一跤,幸好被兩保安把范先生拽住。范先生跪在地上,已經哭不出聲音。
當晚,我怎么也睡不著,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范女士被捆在樹上,像瘋狗似的那副表情。甚至直到現在,好幾年過去,回憶起那段場景,仍然就像在眼前似的。
在廣州又住幾天,后來的事是小馬告訴我的。范女士沒兩天就病發身亡,范先生將她的遺體運回南京,救助站出了十萬塊錢,算是給范女士的撫恤金,但范先生的父母不依不饒,要告救助站,說范女士應該算是因公殉職,必須賠償。而小馬又問我,那兩塊樹精和澤度金的佛牌能不能退,看來是對范女士請貓狗胎路過之后發生這種事,心理上已經有了陰影。
我當然不愿意給他們退貨,說泰國方面出貨就不會退,除非是假的或者佛牌有問題。再說那是因為范女士自己非要制作以狗為材料制成的佛牌,這種情況不到千分之一,而樹精和澤度金都是常規的佛牌,只要認真供奉就沒意外,不用擔心。小馬也沒再跟我糾纏,之后,我也再沒跟他們有過聯系。
說實話,雖然范先生和小馬他們都沒認為跟我有關,因為范女士是自己非要去用手逗狗吃糧而被咬傷,又不是精神失常的行為,但我一直認為,這事跟我脫不開干系。當初要不是我同意讓阿贊師傅幫范女士加持什么可笑的“狗胎路過”,她也不會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動物專家,能跟狗心靈溝通,也就更不會做那種危險的事。現在看來,除了修法者,世界上哪里有能跟動物通靈的?就算修法者也不見得狗就不咬你,那么溫順的美國大丹,不是照樣會發性子咬人?
打那以后,我看到狗就躲著走,尤其是大狗,有時候朋友會笑話我膽小,狗有什么可怕的,那些金毛啊、拉布拉多啊、古牧啊之類的都很溫順,是人類的好朋友,而且還有主人牽著繩,沒事的。我從來不解釋,只知道想躲得遠遠的而已。
出了這檔子事,我也沒什么心情去香港,反正阿贊南雅有冼老板幫襯,生意接得不錯,冼老板也沒什么企圖,于是我就回到沈陽,想散幾天心。在廣州買了些特產回去,照例給家人和親戚分了些,也送到一樓羅麗家。敲門是羅叔開的,看到是我,他表情似乎有幾分尷尬和慌亂,這時我看到羅麗和一個小伙子打臥室里出來,見是我,羅麗也很驚訝。我笑著說剛從廣州回來,帶了點兒東西給你們。
“這、這多不好啊……”羅叔和羅嬸不好意思地說,我說也不值多少錢,我先走了,你們忙。那小伙子打招呼后問羅麗我是誰,也不介紹介紹。
羅麗說:“他是住在六樓的鄰居,以前我倆在北京給吳總管過佛牌店。”小伙子連忙說他就是田力吧,哎呀幸會幸會。跟我握手之后,他說羅麗經常提起我,我也有些尷尬,沒說幾句就告辭上樓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心想羅麗和這小伙子看來關系不錯,也許以后會結婚。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之前跟羅麗一起的那段日子,還有些懷念,甚至有幾分醋意。
那天正趕上我老媽的生日,就叫幾個姨舅來家吃飯,二姨家的表哥鄭偉也來了,還帶了個女朋友。我心想,得什么樣的女人能喜歡我表哥這種人,那心理承受能力得相當大,對了,還得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