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現在怎么辦,阿贊布丹說他剛才在塑像前施咒的時候,能感應出有個陰靈,但與普通陰靈不同的是,此陰靈似乎會用咒語回應。高雄問:“會不會是你在施咒的時候,那個家伙在附近就感應到了,同樣以經咒回應?”我說沒錯,要不然阿贊布丹的施咒聲音那么低,又隔著一道門和墻壁,那家伙怎么這么快就能聽見,除非他是順風耳。
阿贊布丹搖搖頭:“應該不是那人在施咒,因為這種回應的速度,跟我施咒是同時的,而不是一前一后。就像敲鐘,敲下去的同時就能聽到響動,所以只可能是塑像有問題。”我說那塑像只是個泥胎,就算里面被加持附有鬼魂,甚至混入過骨粉之類的陰料,最多也就是有靈,怎么還會以陰咒回應呢。
高雄看著我:“除非那是個修法鬼。”阿贊布丹也點頭,聽到這三個字,我立刻問修法鬼不是指修法者死后的靈魂嗎,難道有人把死去阿贊的陰靈加持進那座塑像中了?
“恐怕還不是這么簡單的事,”阿贊布丹回答,“修法鬼的陰靈,想要完整地附在其他材料中很難,只有自身才可以,比如尸骨。”
我一時沒聽太懂,高雄問:“你懷疑就是它?”阿贊布丹又點點頭。高雄招手示意我們進廟,我問那家伙剛睡下沒多久,會不會再次聽見,到時候怎么辦。高雄嘿嘿笑,說讓我放心,他肯定不會再來打擾我們參拜神像。我心里吃驚,又想起高雄手里那柄匕首了。
再次進廟,我們三人來到小廳中,阿贊布丹盤腿坐在塑像前,繼續念誦經咒。我走到角落的那扇門前,用手推了推,門應聲而開了道縫,我大驚:“這、這……”高雄示意我別出聲,我只好不再多問,知道他肯定做過什么手腳,希望只是把那家伙打昏而不是捅死,畢竟是殺人,雖然不在中國,而是遠在馬來西亞的深山中。
阿贊布丹念誦了幾分鐘后,忽然我聽到隔壁傳出聲音,很奇怪的動靜,嘭嘭嘭、咣咣咣的,還有些低悶,仿佛有人在隔壁某個房間用力砸門。高雄走到那扇門前,拉開走進去,我忍不住在后面跟著,里面是道走廊,點著兩根粗蠟燭,另外還有兩扇門,那嘭嘭嘭的聲音就是從其中一扇傳出來的。但這扇門被一根很粗的木棍斜頂著,木棍的另一端還放著個木柜,用來頂住木棍不至于移開。
“開門!混蛋!”屋里的人開始大罵。高雄走過去仔細檢查木棍,然后一臉輕松地回來,向我擺了擺手,示意沒事。我倆回到小廳,看到阿贊布丹已經站起來,盯著那塑像出神。高雄問怎么了,阿贊布丹說最好能將頭取下來,這樣才好施法,運氣好的話,可以直接加持成域耶。
高雄嘿嘿地笑著說:“那最好不過了,這趟真是沒有白來。”他帶我又出了那扇門,讓我四處找找有沒有能把塑像頭部完整取下來的工具。這時我已經有些明白,那塑像很有可能是把人的尸骨塑了進去,有些像中國寺廟里的肉身佛,怪不得那神像剛好是真人般大小。我找到有個雜物間,里面放著些工具,除了掃帚和拖把之外,居然還有鐵鍬和鎬頭。把鐵鍬取出來,高雄說行,就是它了。然后他又指著靠墻的一個木柜,跟我共同用力搬到小廳側門口,再將木柜放倒運進去。
在這過程中,那臥室里的人仍然在罵,先中文后泰語,然后又是馬來話,反正聽不懂,我也懶得理他,有高雄在場,我倆還愁打不過他,施法也不怕,有阿贊布丹呢。
將木柜重新立起來,我蹲下來,高雄踩著我的肩膀爬上去,揮鐵鍬用力去鏟塑像的脖頸處。這塑像的泥胎并沒有多厚實,比我想象中要好弄得多。只十幾下,塑像腦袋就落下來,阿贊布丹已經在下面用手接好,仔細端詳著。我和高雄也湊過去看,只見這塑像頭部的脖子斷面處果然露出頸椎骨。我心想,這兩人是真有經驗,早就能猜出塑像里居然藏了具尸骸。
阿贊布丹將塑像頭放在地上,高雄和我又出去找工具之類的東西,最后找到個小錘子回來。那人還在臥室里叫罵,用各種語言,高雄哼了聲:“真他媽的不嫌累!”阿贊布丹拿著錘子,小心仔細地各個角度敲著塑像頭,泥胎紛紛剝落,露出里面的頭骨。之前我還擔心這塑像當初是不是直接將死尸給塑進去,那樣的話,打開之后里面也是人頭而不是骨頭。現在一看就放了心,里面只有骨頭而沒有皮肉,看來是這人死后腐爛成白骨,才被人給塑進神像內的。
不多時,泥胎就已經全都敲掉,但還有些細小的殘留物。阿贊布丹拿著頭骨,我們三人從側門進去,高雄守著那間臥室,我先在雜物間找出一把長柄的螺絲批,又在廚房找到幾個大塑料桶,里面都是清水。阿贊布丹用螺絲批將頭骨中附著的殘留泥胎全都剔除干凈,再把下顎骨敲掉,最后放在塑料桶中清洗幾遍。
拿出來后回到小廳,阿贊布丹盤腿坐在無頭塑像前面,向我要了那柄匕首,割破左手中指肚,用流出來的血在這顆頭骨的頂部,仔細地寫下幾個經咒,既像文字又像圖案。一面寫,阿贊布丹一面低聲念誦經咒。
這時,我聽到隔壁的咒罵聲忽然停止,而阿贊布丹也立刻用右掌按住頭骨的頂部,并提高經咒的音量。我連忙跑出側門,看到高雄正站在那間臥室的門旁,把耳朵對準門縫在聽。
“是不是那人也在施咒?”我低聲問道。高雄點了點頭,我說要不要干擾,高雄擺擺手說先看看情況,阿贊布丹畢竟會鬼王派心咒,就算不太完整,對付那家伙估計也沒太大問題,實在不行就沖進去把他干掉,這種人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