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女士問:“你、你笑什么?做壞事還有理了?”王鵬搖搖頭,說我可沒想過要害死人,就想讓那四個男生多遭罪,讓他們知道什么叫痛苦,就這么簡單。
“這是什么意思?”局長問道,“憑什么要讓我兒子痛苦?就因為他們小孩子打架,你兒子吃過虧嗎?”
王鵬父親抬起頭來,看著局長的臉說:“對,你說對了!就是因為那件事,但那不是打架,那是毆打,你知道什么叫毆打嗎?”他幾乎是在吼著,臉上的五官也有些扭曲。局長有些害怕,后退半步,說你想干什么。王鵬父親指著手機,對我說看來你也是牌商,我也就不說假話,那蠱是我花錢從廣東找了個佛牌商人,專門聯系這種事的。那手機里有段視頻,你可以看看。
我從戴先生手中拿過手機,進入相冊翻了半天,在王鵬父親的指點下找到那段視頻,打開播放著。
畫面應該也是手拿著手機拍攝的,地點似乎是某高架橋的下面,看天色像是傍晚。畫面中有八九名男女學生,其中一個瘦弱的男生正在被四名男生圍著打,四男生邊打邊罵著諸如“操你媽的”、“打死你”、“你媽逼”之類的臟話,剩下的幾名男女同學旁觀,還邊看邊起哄,大聲說著:“使勁啊,打死丫的!”拍攝者邊拍邊笑,不時還出主意讓他們多打臉,而且最好能面對鏡頭。
四名男生有個手持拖布柄,有個拿著根木板,還有個拿一根鋼管,另外那個赤手空拳的我能認出,似乎就是戴先生的兒子小輝。雖然王鵬父親的這部手機有些老,像素也不高,但還是能看得出來,因為雖然沒拿東西,但就屬他打得最歡,下手也最狠,邊打邊喊,聽聲就知道是他。小輝幾乎每拳都打在瘦弱男生的臉上和下巴上。瘦弱男生跑不掉,就只好用雙手捂著面部要害,小輝就用力踢他肚子,當瘦弱男生疼得不得不用手捂肚子的時候,再重拳出擊,去打瘦弱男生的臉。
另外三個男生也不示弱,鋼管木板和拖布把狠狠往瘦弱男生的頭上和后頸部砸著,他們下手非常狠,我覺得就算有些成年人甚至黑社會打架也沒那么這么手黑,心想,這些未成年人到底跟那瘦弱男生有多大仇恨,居然下這么重的手。后來瘦弱男生終于堅持不住,跪下求饒,小輝指著他連續地抽嘴巴,打了近二十下,又叫過一名女生,說:“以后還敢不敢了?”
那女生似乎很害怕,連連搖頭說不敢。小輝說:“敢他媽泡我的女人!”拿過旁邊男生手里的木板,讓兩男生一左一右拽住瘦弱男生的雙臂,舉起來就要打臉。那瘦弱男生只好垂下頭,旁邊拿鋼管的男生上去就是好幾拳,又繞到他身后,揪起瘦弱男生的頭發,讓他把臉仰起。小輝迅速一木板打過去,正拍在瘦弱男生臉上,他頓時身體軟倒。
兩人松開手,瘦弱男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拍攝者說:“我說,不是把他給打死了吧?”
“死就死,”小輝又踢了幾腳,“反正老子沒到十八,大不了讓我爸賠錢,現在一條人命也就是三十幾萬的事兒。”拍攝者連聲說你真牛逼,幾名男女摟摟抱抱地散去,視頻結束。
我默默地把手機還給王鵬的父親,問戴先生和局長他們:“這段視頻你們看過嗎?”四個人都沒說話,明顯是默認了。我問王鵬父親這事后來怎么處理的,王鵬父親憤憤地看著四個人,說你覺得能怎么處理,要不是有路人在橋洞底下發現我兒子,打電話報了警,他還不知道得昏到什么時候,警察把那四個男生家長叫到派出所,他們都說就是孩子之間打打鬧鬧,又沒打死打殘,我們醫藥費全包。有個民警說這已經不是打打鬧鬧,性質很嚴重的時候,這位局長還對民警說,我認識你們分局的副局長,還當場打電話。
局長說:“你別亂說啊!”
王鵬父親冷笑:“你堂堂局長,當著民警和這幾個人面說過的話,現在就不承認?”他接著說,“后來民警就說讓調解,因為都不滿十八歲,只要驗傷不夠輕傷害,就建議私了。最后他們四個男生的家長總共賠了四萬塊錢。”
“那還不行?”李老板說,“就你,一個月才賺多少,四萬頂你大半年進項。”
王鵬父親憤怒地說:“你怎么不讓你的兒子用挨打來換錢?明明是嚴重的故意傷害,就因為你們有錢有勢,最后連拘留都沒有!你們以為四萬塊錢很多?我兒子自從轉學到現在,四個月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頸椎受損疼得不能轉頭,到現在光看病就花了五六萬!找你們好幾次,你們翻臉不承認,還說我兒子早就有頸椎病,放屁!那是人話嗎?”
這番話罵得這四個人臉一陣紅一陣白,戴女士說:“你也不能這么說,年紀小不等于就不會得頸椎病,我聽說有的七八歲就——”王鵬父親打斷:“行了!我兒子挨打之前還好好的,挨打之后就突然患上頸椎病?戴良他媽,你好歹也受過高等教育,在外企工作的高管,怎么說話就不摸著良心?”
戴女士表情很尷尬,我問王鵬父親他們四個男同學為什么要打你的兒子王鵬,王鵬父親說:“我十年前就離婚了,一個人把王鵬拉扯大,從小我就教育他不要惹事,只要是壞事,無論大小都不能做,所以我兒子雖然學習平平,但從來沒搗過蛋。就因為班上有個女生喜歡他,那天給王鵬傳了個紙條,想約他去看電影,結果被這位戴老板的兒子小輝發現了。小輝也喜歡那女生,非常生氣,硬說我兒子泡他女朋友,在班上就公然動過我兒子兩巴掌,老師也沒怎么管。后來覺得不解氣,又糾集那三個同班和同級的同學,放學后打我兒子……”他已經有些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