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說:“天都這么晚了,你倆年紀大,這種事就交給我們,你們不知道,我們在泰國的時候專門能對付這類人!”
張二舅問:“高老板,你和田老板不是賣佛牌的嗎,怎么還審、審犯人呢?”高雄笑著說泰國的法師經常互相攻擊,也會出人命,有時候抓到現形,都是我們自己來審的。兩口子哦了聲,說那就麻煩你們了,要是有什么情報趕緊找我,我去匯報村主任。他們兩口子回自己屋,高雄剛把屋門關上,陳妻就“撲通”給我和高雄跪下,抱著我的大腿,那眼淚噼里啪啦直往下掉,開始訴苦。
高雄做了個“噓“的手勢,又指了指墻壁,說:“你最好老老實實地把實情都招出來,不然,你也知道我們從泰國帶了法師,降頭可不是鬧著玩的,到時候讓你痛不欲生,后悔也沒用!”他是故意說給墻壁聽的,我站在門口,透過門縫向外看,斜對面就是張二舅夫妻的那間房,雖然關著燈,但我還是能看到房門有道細縫,說明根本沒閂,他倆在偷聽。這邊高雄裝模作樣地“審問”著陳妻,她明顯是個聰明人,看出我們在演戲,也不時地來一句“沒有了,沒什么可說的”之類的話。
幾分鐘后,我看到張二舅的房門終于慢慢關上,轉頭對高雄打了個OK的手勢。他讓陳妻坐在炕邊,小聲說話。陳妻無聲地流著眼淚,說他是從山西到衡水看望朋友,回家的路上錢包被偷,正在站臺發愁的時候,有個男人過來打聽,說能幫她,還好心地給他買水。沒想到那瓶礦泉水里可能下過,等她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個村子里了。陳老六倒是沒有天天讓她干重活,但家里所有的事都給她,而且必須半年內懷孕,還得生兒子,女孩不要。她逃跑三四次,每回都被24小時蹲守在村口人抓回來,沒少挨打。
到現在我才想起,剛進村的時候,村口有兩個男人抽煙,后來我也遠遠看到過兩次,人經常換,但位置永遠在那里,看來就是陳妻所說的蹲守者吧。
“求求你們,能幫我逃走嗎?”陳妻流著淚,“我一年多沒見過父母,我想家。”
我和高雄互相看看,高雄咒罵道:“真他媽的沒聽過,在泰國也沒這種事,居然發生在中國!”我對陳妻提出疑問,為什么這次你下毒后,得邪病的都是本地村民,而那幾個年輕女人都是在裝病。陳妻告訴我,她在村子近兩年,有時候出打水干活,或者下地開會,跟村民們都有接觸。她看到那些年輕女人就懷疑都是被拐來的,盡量找機會私下和她們接觸,印證了猜測,這村里至少有十名左右的婦女都是被拐賣到村里。前天,為了準備把糧食賣給鄉政府統一征收,每家都去送糧,陳妻也跟著推車,她趁著大家忙碌的機會,私下悄悄找了幾個年輕女人,讓她們分頭通知其他被拐女性,從后天開始不要喝新打的井水。
這下我和高雄全明白了,村里沒電話,更不用想有網絡,也沒建基站,除村主任之外,誰也沒有手機。村里兩個出口都有人全天把守,這些被拐來的女性幾乎沒有任何能逃走的機會,真是天羅地網。可我仍然不能相信,已經是21世紀了,中國造的飛船都能上月球,而這個距離首都北京也就幾百公里的地方,居然還發生這種事……
看著眼淚汪汪的陳妻,我和高雄開始商量對策。最后想出一個,準備從陳老六下手。這人是典型的中國愚昧農民,沒文化、沒素質,生性暴戾、完全法盲。剛才他暴打陳妻的情景,我到現在也沒忘,下手之狠,令我難以相信這是在跟自己生活了近兩年的“妻子”,簡直就是拳擊比賽。
高雄跟阿贊平度商量之后,準備下個套,讓陳老六鉆進去。再跟陳妻商量,讓她配合我們演戲。但不要把戲裝得太過,百依百順的可不行,那樣反倒有可能會引起懷疑。等明天陳老六把她領回家之后,最好能適當地激怒陳老六,讓他打你幾下,不要反抗,但最好能大哭大喊加求饒,讓鄰居都聽見。
“這是為什么?”陳妻沒明白。
高雄笑著:“你照做就行,別的不要多問了!”
我敲門讓張二舅出來,他把陳妻和自己老伴反鎖在屋里,生怕她再逃跑,再跟我們三個人擠在這屋。次日,我讓張二舅多炒幾個好菜,然后將陳老六叫來,坐在炕頭,告訴他可以把老婆領回去,但不能再打,否則我非報警不可。陳老六不服不忿,但也不好意思說什么。
看到炕桌上的幾個菜,還有一壺酒,陳老六的眼睛就始終在瞄著。村里窮伙食也差,要不是為了招待我和高雄等人,張二舅家哪里吃得上這些?陳老六見我們六個人吃得正香,似乎很動心。張二舅當然隨口招呼陳老六也吃,他嘿嘿地笑。我從身后拿過空的酒盅,放到陳老六面前,張二舅給他倒滿酒。這陳老六一看就知道是個酒鬼,仰脖喝光,也不再跟我們客氣,抄起筷子就開吃。其實也沒什么好菜,就是類似攤雞蛋、肉炒菜花、油炸花生米之類,但在陳老六眼中就是最好的伙食。
飯后,陳老六拉著陳妻回家,我說你不要再打她,這是傷天害理的事,會遭報應。陳老六翻著白眼,沒理我們。
等他倆走后,張二舅說:“你們真是好人,不但救了村里不少人,還幫我們調解糾紛。”
“你們以后也少花錢從人販子手里買老婆,”我說道,“這畢竟是犯法的啊!”張二舅連連點頭,說反正他兒子早就在縣城里安了家,現在就一個女兒,不用考慮這些。
村民們還沒有將施法的錢湊齊,村主任保證最多五天內。當晚就聽到陳妻在家里的哭叫聲,應該是還在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