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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 再等一次

  感情到底是什么東西?

  人這一生,纏纏繞繞活著的無非就是個“情”字。

  畢鐵林失眠了,雖然燈早已熄了兩個小時了。

  他穿著睡衣仰躺在床上,胳膊枕在腦下,回想著畢月說的那些話。

  “小叔,笑笑人本性好,她是學校里第一個向我伸手的人。不是沖那一卷一卷的錢,是她從來不欺負我。

  那時候我不愛說話,給自己包裹住,也不希望別人走近,只有她時不時的替老師捎句話、偷偷摸摸地伸把手幫助我。

  我到現在還記得她臉蛋紅撲撲地,往我書桌堂里塞包子,偷摸塞完被我發現了,她倒先不好意思了……

  她沒媽,她向我打聽回老家的事兒,卻總是糾結我和我娘相處的細節。我想她是為了豐富想象吧。

  她有很多親人疼,但每一個人都做不到百分之百的惦記她。全心全意的人無非就是那么兩個人,一個已經去世了,一個重新組成了家庭。

  她說她爺爺奶奶對她不錯,卻只字不提當她和同父異母的弟弟一起出現時會如何。

  她說她要感恩舅媽,因為她小時候都是舅媽冒出家長,在她父親忙的時候去開家長會,還有女孩子要經歷的很多事兒,都是她舅媽一點兒一點兒的教她。

  她不是不知道羊肉貼不到狗肉身上……

  我怕啊,我老勸她要自個兒掙錢自個兒有家,大概我的性格和她不一樣,她能想到的就是工作了住宿舍,將來成家了也就有了去的地方。

  小叔,你說,多被動?

  唉!勸她不當回事兒,總得經歷點兒啥才會長記性。”

  侄女畢月說了很多,包括回來的路上,他適當引導……

  或許,侄女也明白他要問啥,心照不宣地介紹了一番梁笑笑,把能說的都說了。

  黑暗的屋子里,響起了嘆氣聲。

  原來那丫頭看起來就知道吃好的、穿好的,膽子小、懶懶蹋蹋、胖墩墩的,這只不過是一種表象。

  她得沒心沒肺瞎樂觀著,才能找尋快樂。

  畢鐵林之所以明明知道惦記那丫頭,卻忍著,他認為自己想的很透徹了。

  男女之情那點兒事兒,他瞧上的,配不上,太卑微,也太遙遠。

  能忍住該忙啥忙啥,就是因為他認為只有親情就在身邊,別琢磨那些虛無縹緲的。

  可……

  畢鐵林閉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氣,不輕易下決心的人下了決定:

  如果梁笑笑的身上真發生了侄女所擔心的,那么……

  他見不得她那個樣子出現!

  就算靠搶也得搶到手,從此擱懷里護著。

  退一步她不接受自己,那也養著,就憑他喜歡、他樂意!

  憑什么要在那個家有氣受?

  楚鴻天第一次在家里喝上了悶酒。他不是一個悶性子的人,但這一刻,卻希望獨處。

  “唉!”

  楚鴻天拿起酒瓶,給自己又倒了一小盅白酒,他的身上還穿著軍大衣,軍帽也放在飯桌上,可見回來就坐在廚房,一直沒進屋。

  端起酒杯,他仰頭環顧了一圈兒楚亦鋒三室一廳的小廚房,更加感覺自己活的挺失敗。

  兒子啥時候買的房子呢?他咋啥都不知道呢?

  這些年,他到底都在忙些什么?似乎拍拍腦門一回憶,全是開會。

  這回他跟著梁吟秋來了,站在了媳婦這一頭。

  但怎么就沒什么用了呢?

  媳婦、女兒,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回了大院兒尋思看一眼,別真把親娘給氣大勁了,結果一推門進去,迎接他的就是一個笤帚疙瘩。

  楚鴻天喝紅了一張臉,撩下酒杯,兩只大掌搓了搓腦瓜頂。

  楚亦鋒滑動著輪椅出現時,看到的就是他父親正在苦惱地搓著那一腦袋白發碴子。

  一時,他也說不上是個什么滋味兒。還是楚鴻天先發現的:

  “嗯。咋半夜還不睡覺呢?要尿尿啊?我背你!”

  楚亦鋒搖了搖頭,舔了舔唇。

  “爸,你那被窩都擱沙發上鋪好了,去睡吧,半夜喝這么多……您不年輕了!”

  “不尿尿就過來陪我喝點兒!不喝就痛快滾犢子!你還別說,你這酒都哪整的,那一柜子好貨。哼,你個不孝子!”壓著嗓門,楚鴻天怕把犯心臟病的梁吟秋吵醒。

  多悲哀?父親現在都不敢大嗓門了,早尋思啥了?

  在楚亦鋒看來,說白了,就是父親想當大孝子鬧的,愚孝的結果就是這樣。奶奶奶奶那面不落好,他母親那面徹底要暴走。

  楚亦鋒給自己滿了一杯:

  “下班回大院兒了吧?不用糊弄我,您一準兒回去了!

  我奶奶那面怎么樣?姨奶是走是留?有沒有自覺性?”

  楚鴻天在夜半時分,第一次感慨良多。

  大概是對梁吟秋跟他連哼都不哼一聲、瞟都不瞟他一眼,拿他當空氣對待給傷著了。

  原來這就是冷戰的滋味兒……

  真他娘的不好受,不如大吵大鬧、說破無毒!

  還有,原先他都回家后累的要死、倒頭大睡,都是梁吟秋商量他陪她嘮會磕。

  那時候他嫌棄老娘們家家的事多,覺得煩人的緊。

  現在呢?想找梁吟秋說說心里話,人家不再聽了。

  連干了幾杯,楚鴻天眼睛都喝紅了,他雙手搓了搓臉,似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老兒子啊,以前爸都和稀泥,那時候尋思你奶拉扯我和你老叔不容易。

  你要知道,那年月,多少人家餓死孩子的!別看你姨奶現在夠著咱家,當初,是你奶奶這個當大姐的扯著我去上人家門口要飯。

  我當兵沒尋思那么多,不像你,酸了吧唧的什么理想抱負啊,我呢?當初離家走了,就尋思為國家打仗,犧牲了能發點兒撫恤金,還光榮!你奶和你叔備不住能吃飽飯!

  咱老楚家啊,后來造化大了,我這……我一尋思那年月的不容易,我確實可著勁的哄你奶奶。

  回老家吹噓長面子拿我說事兒,大手大腳地在親戚里道面前花錢擺闊啥的,甚至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打電話找我買火車票、要當兵啥的……這都是你奶奶在那面拿我吹噓拉下的饑荒。

  糟心事兒多了,我一次都沒說過她。整的她吧,越來越擺譜,氣性也大了。”

  楚亦鋒直接打斷道:“爸,你對我媽愧疚嗎?”

  “都老夫老妻了,啥愧疚不愧疚的。我就知道,給你奶伺候走了,我就慣著你媽一個人了!她樂意干哈就干哈,我沒二話!”

  就在楚亦鋒要再次追問時,楚鴻天主動提了:

  “但是這一次啊,我發現你媽老了,我怕你媽別沒過上兩天好日子……

  你小叔沒了,我連和稀泥都懶的弄了,直接站你奶這頭,你媽對我啊,是寒心了。你爹我一把年紀了,說實在的兒子,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該咋整!能咋整?好好表現吧,但又不能不要你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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