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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三章 要讓人如何自處

  梁柏生打開內科醫生的辦公室門,他手下的愛人,正是人民醫院內科辦公室主任。

  驗血咨詢過后,沒有寒暄,對于身后的那名主任又對他說了些什么,他也像是失聰般,甚至連句謝謝都忘了說。

  眼中是迷茫一片,渾渾噩噩地走在走廊中。

  “噯?你這位同志,怎么走路呢?我飯缸子被你撞掉了!”

  梁柏生被人一把拽住,他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順手掏兜攆出一張錢往那人懷里一塞。

  “……我要的是你的臭錢嗎?你不會道歉啊?”

  梁柏生忽然暴跳如雷揮開胳膊使勁一甩,甩的被撞的那人一個趔趄,回頭看過去的目光中滾動著血雨腥風,看的那人驚愣地沒敢再吭聲。

  游蕩蹣跚在走廊里的梁柏生,耳邊不停重復著一句話:

  “如果孩子是AB型的,那么父母的血型中是一定沒有O型的……”

  一定沒有。

  沒有O型。

  呵呵,梁柏生走著走著忽地站住了腳。

  他笑的彎下了腰,笑的胸腔震蕩。

  那他特么是O型要怎么解釋?誰來告訴告訴他?啊?!

  梁柏生一腳踢開走廊的垃圾桶。

  “姐。”

  “浩宇?浩宇你告訴姐哪疼?”

  梁浩宇的嘴唇上毫無血色,他扯了扯唇角想對他姐笑一笑,可是傷口太疼了。

  沒被輸液的那只小手在被子里緊緊攥起,鼓勵自己疼也別說:

  “不疼。唉。”九歲的孩子到底沒忍住,疼的唏噓了一聲,急喘了口氣,還不忘蹙著小眉頭質問梁笑笑:

  “你是不是又被人欺負了?你怎么總是很好欺負。誰?你告訴我,我去揍他!”

  梁笑笑緊著搖頭,眼淚鼻涕橫飛,砸著被子訓斥道:

  “你要嚇死我了,浩宇!

  你怎么那么不聽話?

  你不是答應姐姐要老老實實的嗎?

  你不是說我帶你不容易,你會少給我惹禍的嗎?怎么就能爬那么高?我說沒說過不許!啊?”

  “我、我……”想著急道歉地梁浩宇,剛一起身,腦子昏眩了一下,一歪頭開始嘔吐了起來。

  梁笑笑本能地攤開兩個手心,滿臉驚慌喊道:

  “醫生?醫生!浩宇,浩宇你別嚇唬姐。”

  而一直站在門外聽著姐弟倆對話的梁柏生,他紅著眼睛先于醫生推開病房門,幾個大步上前,一巴掌打掉梁笑笑的兩只手。

  梁笑笑攤著臟兮兮的手掌心,滿臉是淚的看向梁柏生,不解道:

  “爸?”

  梁笑笑的一聲爸,叫的大腦一片空白的梁柏生,心里似裂開了一個大縫隙。

  女兒在豆蔻年華時,他成了家。

  讓女兒從此沒過一天舒心日子。

  又在女兒碧玉年華時,他離了婚,從此女兒過著保姆一樣的生活。

  “不許這么照顧他!聽沒聽見?不許!”

  “爸?”梁笑笑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了?”

  “嘔!”

  沒有聽到回答,梁笑笑也顧不上繼續問梁柏生了,聽到弟弟越吐越厲害,這回知道趕緊蹲地上拿臉盆接著,給梁浩宇順著后背還緊著嘟囔安撫道:

  “沒事兒的,不怕不怕。”

  她自然沒看到梁柏生看向梁浩宇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如果不是這一眼,梁柏生剛才在門外勸著自己。

  沒錯,是勸著,寧可是那樣的理由。

  他勸自己:

  “抱錯了?當年生孩子時哪塊出錯了?”

  可這一眼看過去,他盯著大吐特吐的梁浩宇,此刻聽不到醫生說什么,心里只想著:

  “不,沒抱錯。梁浩宇的五官是丁麗的濃縮版。”

  想到這,不顧身后的梁笑笑喊他,轉身大步離開。

  剛才還沒有勇氣面對一切的他,現在只想去找被他趕走的丁麗,他要問個明白。

  此時猶如頭頂炸開晴天霹靂的梁柏生,他現在麻木到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一個念頭一個指令。

  擅于隱忍的男人,眼中晦澀不明,閃動著誰也看不清的情緒。

  推開病房門,他先是瞟了眼躺在床上鼻青臉腫的丁博,任由丁麗的姑姑拽著他胳膊喋喋不休說道:

  “梁柏生,你必須得把那丫頭舅舅舅媽的地址告訴我,我要告他們!

  我們住院不花錢啊?他不給補償費我們沒完,我要去他們單位鬧!

  不行,你現在掏錢,我們家丁麗跟了你,過過一天好日子嗎?

  離婚了,凈身出戶,你什么男人吶?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逼的她現在自個兒孩子都顧不上,得出門借錢才能掏醫藥費,都你閨女,都你閨女害的!”

  梁柏生一側頭插話道:“那丁麗人呢?”

  丁麗的姑姑一愣,愣過后,繼續一手插腰一手指著梁柏生的鼻子罵道:

  “你特么耳朵聾啊?你就不是男人!她不被你攆走了嗎?她不得回工廠請假?要不然她吃啥喝啥?你心咋那么毒……啊!咳咳。”

  丁博顧不上全身疼的爬不起來,瞬間騰地坐起:“娘!”又驚又怒地跳下床,喊破了音兒:“梁柏生你給我松手!”

  梁柏生的大掌狠狠地掐住丁麗姑姑的脖子,剛才還看起來很平靜的人,此時表情扭曲,額頭間青筋暴露,男人的聲音里陰沉沉的:

  “說!梁浩宇是誰的兒子?!”

  丁麗的姑姑即便此刻被人遏制住脖子了,也擋不住她瞬間驚恐地瞪大眼睛。

  而這個表情,刺激的梁柏生手上力度加大,捏手上的人就跟捏小雞仔一般,將丁麗的姑姑掐的一掌按在了墻上,咬牙切齒再次問道:

  “說!誰的孩子?!”

  連旁邊兒患者的家屬再加上丁博,一起上前掰梁柏生的手掌,丁麗的姑姑已經臉色通紅開始翻白眼了。

  當梁柏生被幾個人架著松開她時,她不自覺倒著氣兒還得掐著自己的脖子向后退,緊著搖頭嘶啞喊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是誰的孩子,我又不是她爹娘,你別問我,我啥都不知道!”隨后堆坐在了地上。

  病房門再次打開,當一身冷氣的梁柏生抬頭時……

  梁笑笑眼中蘊滿水汽,她微微歪著頭,聲音縹緲,甚至嘴邊兒帶著輕輕淺淺的一絲笑:

  “爸,你說什么?”

  畢月剛關上車門,她疑惑地喊道:“笑笑?”

  “笑笑!”這是梁柏生在后面追女兒。

  梁笑笑一路猛跑直奔畢月的夏利車,冷聲命令道:“拉我去紡織廠。”

  丁麗此時剛補請完長假條,正拎著裝換洗衣服的兜子往工廠大門走。

  梁笑笑甩上車門,就在丁麗也瞇眼看向她時,梁笑笑疾步走了過去。

  女孩兒咬破了唇,鮮血溢出了嘴角,她卻感受不到疼。

  她不明白,這世間怎么可以有這么惡的人?

  當弟弟不再是弟弟,她以前所忍受的一切,她不敢告訴舅舅她挨的那些欺負,弟弟的叫她的那聲姐,她一次次為做飯做菜燙傷的手,又算成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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