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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九章 我的心在等待

  面對一地的玻璃碴子,畢鐵剛和畢晟傻眼了。

  這爺倆昨晚跟煙酒行對付了一宿,因為昨晚有人定了四瓶那死貴死貴的洋酒,畢鐵剛頭回賣這么貴的東西,一賣還四瓶,他有點兒興奮懵圈兒地在店里親自迎接。

  結果就一宿沒回家,院子里咋這么多碎玻璃,誰干的啊?

  畢鐵剛慌里慌張地趕緊跑到了隔壁,一頓問,啥也沒問出來。

  他這時候覺得四合院也不好,家家大墻修的賊高。

  是,干仗吵架,要是獨門獨院,站院子里才能聽個影影綽綽,還得是大嗓門一頓喊。可這進來壞人也沒人發現。前院后院,大院子套小院子。

  畢鐵剛抹了把臉上的汗,給他嚇的第一反應就是,得虧那娘倆不擱家啊,回農村了,這要是娘倆在家,不說出啥事兒吧,就是嚇也得嚇夠嗆。

  閨女那小體格本來就瘦巴巴,還懷著孩子呢:

  “狗蛋兒啊,你是不是擱外面得罪誰了?”

  畢晟無語地瞅他爹,被嚇蒙了吧?

  “爹,你有沒有搞錯?我得罪同學,也就學校后面小樹林打一架的事兒,我能得罪爬進院砸玻璃的啊?”

  畢晟說完就往屋跑,跑了兩步發現他爹還不動地方:

  “爹,別愣著了?咱先看看丟沒丟東西。丟了找警察叔叔。”

  “對對對。趕緊著,丟沒丟都得報案。”畢鐵剛慌里慌張的跟畢晟挨屋檢查。又領著畢晟,死活不讓他一人在家呆著,倆人直奔派出所。

  這天晚上,畢鐵剛陰謀論了。

  他左思右想就是最近要買荒地那幫人干的。

  一人坐在院子里罵道:“不賣就不賣。這怎么還強買強賣呢,牲口霸道的!”

  畢鐵剛越琢磨越害怕。

  那是多少錢的事兒?閨女可說了,翻好幾倍啊!

  好幾十萬,人家能就砸個玻璃罷手嗎?別哪天給他媳婦孩子綁了。

  媳婦腦子不好使,見便宜就跟人走。

  狗蛋兒歲數小,閨女還懷孕,就他和大成兩個壯勞力,大成還去山西了。說是啥前兒開學啥前兒回來。

  唉,要不賣了吧,為錢別不要命啊?

  鐵剛坐不住了。

  可他想對了一點,人家買地的,要真為了幾十萬,出手必傷人吶,砸玻璃干啥?

  畢鐵剛哪知道是他自個兒惹的禍。

  是另一個煙酒行賣洋酒那個老板找人干的。

  就因為他最近業務有了大大的提高,太排擠同行,排擠的還不地道。

  給那老板氣的,看著畢力煙酒行氣的直瞪眼,卻知道不能胡來,那幾個店里都有人白天晚上住那值班。那幫小子也都不是善茬,白道都敢干。

  但還憋著一口氣。你說都是賣煙賣酒的,行里規矩,價格差不多點兒,要掙大家一起掙,迎客進門賣成了是各家的財運。

  畢鐵剛可倒好,那么貴的洋酒,買酒的人說再轉轉,那老板還等著呢,結果一打聽,畢鐵剛很怕壓在手里,見利就走了,在畢力煙酒行買了四瓶。

  那人能不生氣?就找人干了這損事兒,打算嚇唬嚇唬。

  畢鐵剛卻一門心思認準了是買地的人,考慮再三,他打算給弟弟去個電話。

  以前,這在畢鐵剛的觀念中,碰到難題也會不吱聲。所有當父親的,當哥哥的,也希望自己能成為弟弟和子女們依靠。

  可是自從上回上貨的事兒發生后,畢鐵剛接受了自己有時候還不如狗蛋兒這個事實。他承認眼光不如弟弟和兒女,那就得多商量,別好心再辦蠢事,給別人添麻煩。

  “鐵林吶,那片地好像真要動了,月月躲出去了,接二連三的有人上門,我都給回了,可咱家玻璃被人砸了。不是,被砸倒是沒啥,我怕他們別再干點兒啥狗急跳墻的事兒。”

  畢鐵林聽著他哥說了一大堆,他沉吟了半響才問道:

  “月月沒說過嗎?為什么不自己干?”

  “唉,哪敢想。她念書,這又懷孕。過倆月挺個大肚子能干啥。我也不行,畢成也不是那塊料,再說也念書呢。念完就能分配工作了,總不能不念了吧?

  關鍵還是錢。幾幢高樓歸咱家,還都得蓋起來,那得花多少錢?

  大妮兒還說了,建筑隊還得有資質,才能有自個競標資格啥的,我也聽不懂,就知道反正可難了,有規模有手續有錢,咱家一樣沒有。

  大妮兒的意思就是想在最高價出手。可我瞅著,這都砸玻璃了,能不能挺到那時候啊?得虧你嫂子和大妮兒都回老家了。

  你說,要不要現在就賣了?去掉本,剩個十來萬就行了唄。省點花,一輩子都不用大妮兒再干啥。”

  畢鐵林沒多說別的,只安撫了一下他哥。他掛了電話就開始對著賬單按計算器。去掉跑火車皮給人好處費,還有兩個人扒皮純利潤兩層,這都是關系費,他在算,一批一批的煤運出去,去掉正常運營的,給姐姐的,到底還能剩多少。

  畢鐵林心大,他就覺得掙錢不往大了干,做生意沒意思。那塊地,給別人占便宜,侄女能認,他卻咽不下那口氣。

  只有不敢想的,沒有不敢干的。

  計算器被畢鐵林按飛了一樣,他緊蹙著眉頭在算著。直到畢成端著鋁飯盒推門進屋:“小叔,不是說笑笑姐今天到?你咋還不走?”

  畢鐵林臉上馬上露出急色,低頭瞅了眼自己干活穿的衣服,拿著車鑰匙就走。

火車站出站口,又  黑又瘦的畢鐵林,破舊的勞動服褲子,黑色半截袖褂子,瞇眼觀察著出站的人群。

  他站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普通,一點兒也不顯眼。誰也不知道他是一個煤礦老板。

  再看出站的梁笑笑,白色高跟皮涼鞋,鵝黃色連衣裙,齊耳的學生頭,頭上還戴個蝴蝶結的發卡,背著雙肩書包,一手掐票給售貨員,一手還拿著粉色小水壺。

  誰都知道,這是城里女孩兒,還是個條件不錯的大城市女孩兒。

  就是這樣的女孩兒,看到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眼睛一亮,一把搶下正在檢驗的票,離很遠就喊道:“鐵林!”

  鵝黃色的身影站在畢鐵林的跟前兒,不等男人說話,她把小粉壺遞了過去,湊的很近,雙手背在身后,挺著小胸脯仰著頭嘻嘻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道:

  “你不回去,我來看你了。我都想你了。”

  大了梁笑笑那么多歲的畢鐵林,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張小臉,心跳立刻亂了。假正經的握拳放在唇邊兒輕咳了一聲,左右看看,一本正經道:

  “車停道邊兒,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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