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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零章 也算質的變化吧

  因為那個日記本上記的東西,是結合京都有名的老中醫、被楚亦鋒踢的密云醫院的婦科主任、以及喬延媳婦等三類人的智慧精華,所以楚亦鋒才嚴格執行,奉為最權威的孕婦大全。

  日記本上記了,得兩個方向推七下才能出火。那不夠七下等于沒完成。

  死心眼的的楚亦鋒倒是完成了,但給畢月治病治的眼圈兒發紅。

  楚亦鋒有點兒慌神,兩手還沾著鹽水,一副要去捂畢月脖子的架勢:“別哭啊,我給你揉揉。”

  畢月對著伸過來的大爪子,使勁扇開:“出去!”

  楚亦鋒端著飯碗默默離開。

  雖然他搞不明白畢月為什么又生氣了。

  又不是小孩兒,良藥苦口利于病。生病了忍著點兒疼,那是應該的啊。但沒敢招惹,也沒敢啰嗦幾句大道理。

  畢月捂著火辣辣的脖子,被楚亦鋒氣的緩了好幾分鐘。

  從這開始,倆人隔個院子又沒什么交流了。

  一個是生悶氣不想跟他說話,一個是不敢上前跟她說話。

  一個端著一盆泡有洗衣粉的水,拿著抹布在擦紗窗,擼一遍全是灰,畢月邊抖落抹布邊搖頭:家里剩下爹就是不行。

  挨屋擦,沒一會兒各個屋里就飄散著洗衣粉的香味兒。

  另一個是鉆進廚房,一邊用小砂鍋給畢月燉著糖水梨,一面低頭做晚飯。

  煎炒烹炸,小小的廚房里充斥著忙碌的背影。沒一會兒廚房就滿是熱氣,汗流浹背,軍襯緊貼在厚實的胸膛。

  還是畢晟推門進院兒,才打破這份看似安逸的畫面。

  “姐?姐你啥時候回來的?我咋沒聽爹提過呢。”又一扯脖子沖廚房喊道:“娘!”

  畢月笑著拍了下狗蛋兒的肩膀:“娘沒回來,小叔回老家了,她得留那再做幾天飯。”

  “啊?小叔咋不回這回老家了呢?他好不?你們咋啥都不告訴我們?你那脖子咋確紫的?”

  “天熱上火,沒啥大事兒。咱村支部那個破電話經常掉線,就那樣還被小叔和另一個大老板給占用了。我就沒打電話。呵呵。”

  畢晟圍著畢月繞了一圈兒,感覺有好多話要問,一時又不知道該先問哪個。小少年挑了下眉:

  “姐,你胖了瘦了?咋還上火了?”

  “你看呢?”

  畢晟很誠實:“好像還那樣。”眼神落在畢月的肚子上,傻兮兮地笑著撓腦袋:“看不出來。我哥啥時候回來?”

  “火車上呢,明天這時候就到了。你先進屋洗手去吧。”

  “嗯嗯。爹還不知道吧?等吃完的,我去給他送信兒,讓他也早點兒回來。”

  畢晟一臉興奮,姐姐哥哥終于回來了,過幾天娘也回來了,這家里不再剩他了。

  要不然他爹一忙忙到夜里十點關門才回家。

  有時候他懶得去飯店吃飯,畢竟為了口吃的還得倒公汽。在家竟對付一口了,偶爾才能吃點兒好的,還是那個誰……

  走了兩步,畢晟忽然站住腳,想起門口那轎車。

  不用猜,娘沒回來,廚房飄香味兒一準兒就是那誰在做飯。

  “怎么了?”

  畢晟回眸小聲道:“姐,姐夫來給我做過三次飯。”

  姐夫?

  看來也干了什么細心的事兒暖著了狗蛋兒,不止是做飯。

  畢月望了一眼廚房,那里面也不知道炸什么東西呢,噼里啪啦油點子四濺,聽起來挺熱鬧。

  畢晟低頭扒拉著大米飯,眼神亂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這倆人是和好還是沒和好?

  你說眼瞅著要吃飯了,姐夫讓姐先喝糖水,給他姐灌了個水飽,他姐也接過飯碗喝了。

  現在給他姐又盛海帶湯,又要繼續灌水飽,他姐也不抗議一下。

  楚亦鋒拿起筷子時看了眼畢晟:“好好吃飯。”

  “你炸半天也沒肉啊?那你炸啥了?”

  “你吃那茄子不是炸的?魚香茄條。這香辣肉絲,紅辣椒絲不是炸的?”

  “醋放多了,姐夫,太酸太甜。這個辣椒絲倒是炸的挺酥,可你看我這臉,你咋好意思弄這么辣的肉菜?”

  楚亦鋒一聽這評價,疑惑地看向畢月,好聲好氣道:“太酸了嗎?”

  畢月夾了一筷子魚香茄子吃了,這就算回答了。

  “那你嘗嘗這個辣椒。”

  “還行。”

  “不辣?”

  畢月無奈的和楚亦鋒對望,吃個飯哪那么多事兒:“沒辣味兒。”

  楚亦鋒瞟眼畢月的肚子,嘴角微微上翹,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往畢月的碗里夾。就跟能看到他兒子閨女吃飯似的。酸兒辣女,齊活兒。

  畢晟再次瞅瞅畢月,看了看楚亦鋒嘴角帶笑。嘆口氣。

  得,就他是多余的。這倆人拿吃飯這么大的事兒逗悶子。

  畢月聽到弟弟的嘆氣聲,臉色微紅,手指抹了下唇角:

  “去補習班學的怎么樣?有沒有進步?”

  “還行。”

  “這是什么回答?”

  “補習班前幾天摸底兒小考,我還是三十多名,不過是大班,一百多人。”在畢晟的心里,他其實挺驕傲自個兒進步的挺快。

  可畢月急了:“又是三十多?那開學了也得給我繼續補。”

  楚亦鋒也給畢晟盛了碗海帶湯放在一邊,他倒是沒說話,但他是一臉看笨蛋的神情,白瞎他給找的學習資料了。不就那點兒東西嗎?

  畢月想起畢鐵林罵她的話,收斂了臉上的急色,邊吃飯邊耐下心像聊天似的說道:

  “狗蛋兒,你在老家能回回考第一,跳級那么念,是不是哪回沒考第一會很別扭?這就是了,優等生是會嚴格要求自己的。

  可你到這考三十多名。

  我不怕別的,我怕你長時間下去,會適應考不好的心理。當中等生成習慣。

  據說優等生都不好意思考不好,你想想你以前是不是這樣的心理?也不好意思調皮搗蛋。”

  楚亦鋒馬上附和:“你姐說的對,是那口不能松懈的勁兒,我就是優秀習慣了。”

  畢月再次無語地看了眼楚亦鋒。

  畢晟有些失望。

  沒人懂他,進步了也沒夸獎,白補大半個暑假,他姐連句鼓勵話都沒有。

  小少年拉下臉,明顯加快吃飯速度。

  畢月端著筷子也不夾菜,望著鬧脾氣的弟弟,她也心累。

  難道跟家里人真就到了無法溝通的地步?

  楚亦鋒擰眉。這什么孩子?笨蛋還笨出理了?

  就在楚亦鋒和畢月都以為畢晟會甩臉子下飯桌時,畢晟一抹嘴說道:

  “姐,咱爹娘都沒那個習慣問我學習上的事兒,我哥還心粗,他們仨只知道我考不好就罵幾句,我也懶得跟他們說。

  就你抓著我不放,你看你到家就知道先問我成績。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我不知道我是不如你和我哥的腦袋瓜還是怎么的,我是真學了,但不可能在這念書馬上考進前幾名。”

  “原因呢?”

  畢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用著公鴨嗓說道:

  “姐,我跟同學第一次去新華書店時,把我嚇一跳。

  我想象不到會有哪個地方能有那么多書。

  而老家的語文只有語文書,數學只有數學書。

  以前,我也一直以為一個科目真的只是一本書。

  到了京都才知道不是的。

  他們有很多很多教材,很多很多課外輔導書。老師考試也會出范圍,題型是我見都沒見過的。”

  無須多說了,兩個聰明人都會腦補。

  楚亦鋒聽完的第一反應是:大城市、小鎮上,孩子差在哪?差在起跑線不同。

  這種差距是一個任重道遠的過程,每一個有能力的中國人,都該盡一份心的義務。

  畢月倒是沒有去想大愛的事兒,得說她的精神層面沒有那么高大上,也沒有這個年代人的責任感,聽完的第一反應只剩復雜。

  她冤枉弟弟了,也太想當然了。

  要是狗蛋兒一直不說今天這番話,她根本意識不到。

  是啊,不提她,她沒有參考性。

  就單說大弟弟畢成。

  畢成是八十年代初,剛剛恢復高考沒幾年考上的大學。

  在初中高中那重要的幾年,他們的老師還有很多是沒來得及返鄉有真本事的。

  再說那時候也分不出大城市和小山村的教育水平。

  國家振興初始階段,都沒來得及編制其他的書籍呢,應試考大學的課本,真就那幾樣。

  到了小弟弟畢晟這,改革開放,文化教育科學經濟都是飛速發展的階段。

  后世的輔導書滿天飛,不就是從這兩年開始的?層出不窮,變著花樣,各種競賽。

  最關鍵這還是首都,什么變化都是打這先開頭。小弟從農村到城市剛半年時間,她太急于求成了。

  畢晟垂著腦袋,被畢月看他的表情給瞅害臊了。這功夫跟楚亦鋒之前想的一樣。埋怨自己,笨還有理啦?

  楚亦鋒看到畢月臉上露出愧色,搶先對畢晟表態道:

  “行了,以前也沒時間注意這點兒小事兒。這回我們都知道有其他原因了。

  再說都半大小伙子了,攆個學習成績能算什么大事兒?

  先定個小目標,限定多長時間追趕上,再定目標厚積薄發超越。你心里要有個數。

  狗蛋兒,沒什么可委屈的。這世間還有很多你怎么努力都得不到成績的事兒,那到時候你要如何?

  你就記住了,做好份內的事兒,學習和玩樂都不要耽誤。其他事情不用那么心重。吃飽下桌吧。”

  畢晟心里一松,還學習和玩樂等同重要?嬉皮笑臉的離開。

  剛才說這話題還心里挺沉重,跟他姐實話實說后,發現也沒啥嘛。

  飯廳里就剩畢月和楚亦鋒了。

  畢月忽然出聲問道:“你這么大歲數了,那你那個大學怎么念的什么都會?”

  她也不管楚亦鋒能不能聽懂,疑惑地看向楚亦鋒等著答案。

  沒別的意思,真的只是好奇。

  不細想還好,一細想發現好多方面根本就沒了解過。

  按理說楚亦鋒念大學的年頭是剛恢復高考,也就是后世傳說的老三屆。

  那老三屆有很多是托孩子帶爪子的,都成家了。有的大學生的孩子甚至都能打醬油了。

  這老三屆招考完了,各個大學就出規定:不準談戀愛。

  而眼前這位,正好高中畢業參考,估計在老三屆人的眼中,那就是個毛孩子,這種正常考的倒是奇葩。

  楚亦鋒能懂那么多,比她一個穿來的知識面還廣,當時的教育水平可沒到那種程度啊,又沒出國鍍金。

  楚亦鋒邊喝湯邊斜著眼睛瞅畢月。

  這話聽著怎么那么別扭,怎么那么不招人聽呢?什么叫歲數挺大的。

  不過也就他吧,真聽懂了畢月的問題:“呵,這世間有幾個我?”

  畢月聽不下去了,站起身就走。太能吹牛了。

  “噯?再吃兩口啊?”

  話題怎么就稀里糊涂拐到這了?

  楚亦鋒站在窗邊看著畢月的背影,他自個兒也挺納悶。

  但控制不住的是有點兒開心,眸中是復雜的神色。

  逗悶子也行啊,至少跟他有話說了。他已經不想探究發生變化的原因,怕答案傷著自個兒。

  也有很多話沒說透,現在也不想說了。至少他不敢在剛回來的第一天就進一步。

  就這么什么都不掀開的相處吧,陪伴往往比其他更重要。

  那些不好的,不愿意面對的,或許隨著這么一點一滴的相處,能被這些掩蓋住。

  楚亦鋒一手拎著浴兜,一手拉著穿老頭衫的畢月,走進人聲鼎沸京都最大的澡堂子。

  在收銀臺拿過鑰匙套在畢月手上,微彎腰囑咐道:“進去好好蒸蒸,不用著急,你出來就能看到我。”

  等畢月都要掀簾沒影子了,他又提高嗓門囑咐道:“看著點兒腳下,小心別滑倒了。”

  狹窄的車廂里都是倆人沐浴完的香味兒,味道相同,楚亦鋒嗓子有點兒發干,手中攥個尺子。

  畢月擰眉:“這是干嘛?”

  楚亦鋒摸了摸畢月的長頭發,潮乎乎的,這才舔舔唇回道:“量量你腰圍。”

  “量腰圍干嘛?”

  “你也不跟我去醫院。我總得知道咱家孩子多大了吧。”

  畢月不吭聲了,眼神落在掛擋處,過了幾秒才說:“等我忙完就去。”

  “去醫院?”楚亦鋒意外的咧了下唇,畢月這樣,讓他心里又沒底兒又總是控制不住驚喜,隨后又收斂笑容:“我知道你回來是忙什么,大鵬跟我提了幾句。錢上的事兒你不用操心,我在給你跑貸款,下周三你……”

  “錢上的事不用你操心。小叔給了我三十七萬。”

  楚亦鋒送畢月回家這一路上再沒吱聲,他也上火了,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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