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新郎官楚亦鋒收到了禮物,一塊古物:硯臺。
他心里愧疚,將裝糖塊的兜子扔給了大家,又特意拿了幾塊糖和初稿,去了頂頭上司的辦公室溝通感情。
回來在一片的恭喜聲中,接了兩個電話。
一個是母親的。
聽說小嬸兒回來了,楚慈還在外傻踢球不知道呢,楚亦鋒操碎了心。
怕楚慈說什么狠話再傷到剛歸來的小嬸兒,他建議母親晚飯的時候給父親弄回去吧。
電話里,更是壓著心氣兒硬是沒打聽他姐一句,又跟電話里的張靜安說了幾句,表示歉意,表示小嬸兒終于回來了。
第二個電話是會所的手下。
目前會所能跟楚亦鋒直接對話的,一個姓佟,滿族人,也是老京都人,來他這之前在胡同里也被尊稱聲佟二爺。
一個姓關,六十多歲了,楚亦鋒叫他關叔。
還有一個姓康,二十啷當歲,沒結婚沒成家卻很有定性。這是以前的戰友。因為傷病,去年大裁兵下來了,他這次給調來了。作用一方面是護院兒,一方面是監賬,不參與經營和招待。
而這次給他打電話的是能說會道的“佟二爺。”
第一句就給楚亦鋒問愣了:問老丈人是不是真老丈人?什么時候結婚的?
說畢鐵剛帶著個伙計開著小貨車,拿著地址單子找上了門。
到了那二話不說就卸貨,半車的酒,各種價位都有。
紙箱子都嫌費勁,用的是膠絲袋子裝煙,一袋子一袋子的往院子里抬,嚇的他們仨面面相覷。
先不管真假,試圖勸過:“那中等以下價位的酒,這地兒用不著啊?煙也是。開業后前仨月,只外放二十桌,這叫試營業,還得有會員卡。沒卡,甭提誰,沒用。”
可怎么勸,畢鐵剛都不理解。
他好心好意的,姑爺開業。哪有開飯店不用這些的?人家他家又不是沒開過飯店,糊弄鬼呢。怕是姑爺不好意思讓他破費吧?也不吭個聲,悶頭往院子里扛。
就這么的,電話只能打了過去,不得已才打擾到正主楚亦鋒。
“讓我岳父接電話。”
佟管家一聽,有點兒為難道:“我得給您現找他去。他大概溜達迷路了。”
畢鐵剛穿梭其中,一路走,一路傻眼,還會不自禁的邊走邊撲落身上的灰兒。
天老爺啊,這是王府宅子還是公主府啊?難怪花好幾十萬。
一看就是大有來頭,坐北朝南,連路都分中東西三路。
中間這條路有正殿七間,左右居然還有配樓,后殿、后寢、后罩樓。
現在后殿裝修成像賓館能休息的套房,還有茶室和棋牌室什么的。
西路跨院是一個小廳接一個小廳,能看出來像是半開放式,打開窗戶就能看到池塘。
畢鐵剛替楚亦鋒上火啊,這池塘要是收拾不妥多臭啊?誰還能坐那吃飯?這就是多余的事兒!
他又拐到東路院兒,更上火了。
這么好的房子,居然還有那么大一屋,上面寫著府庫。
不就庫房嘛?欺負他沒讀過書?
你說家里有的是地方,這開放了還能擺幾桌子招待。
哎呀,孩子歲數小,不會算計著過日子。多擺一桌多多少錢?一天多多少?一年呢?
等畢鐵剛見到廚廝二字時,他也見到廚師了。
面點師傅納悶:“你誰啊?”
“我楚亦鋒他老丈人。”
“啊?沒聽說楚爺結婚啊?”對方微愣了下,甭管真假一擺手:“這面不是庫房就是廚房,再就是我們這些工作人員的住所,沒什么看頭。您老正院兒請。”
畢鐵剛聽了這話,心里更是滴血。
個敗家孩子,還楚爺呢,應該抽倆鞋底子!
給這幫人還住這么好的院子?出去有的是樓房出租,一人一屋才能多少錢?
嗓子冒煙的老丈人終于晃蕩回來了。
被曬的,被晃得,人和心都挺迷糊,無意間就推開了一屋門。剛要給合上,結果眼角掃到心里第一反應就是:哎呀娘啊!
畢鐵剛躡手躡腳的進了包房,進去就開始用手摳墻壁,以為是真金呢,仔細辨認了下是渡上的色,那也滿是吃驚的望著,邊倒退著,邊仰頭嘴里碎碎念道:
“這是飯店?這還能敢吃飯了嗎?誰吃誰打嗝。我這是進了小皇宮吧。”
“哐”的一聲,屏風被他撞倒。
畢鐵剛立刻去扶屏風,又像是做賊一般看向門口,就像是害怕被人逮到得包賠似的。
楚亦鋒那個退伍手下立刻撈起電話:“楚哥,稍等。我能找到他了。”
一臉愁容、唉聲嘆氣,畢鐵剛拎半塑料袋酸梅湯,早早地就回了家。進院兒就問劉雅芳:“咱家丫頭呢?”
劉雅芳在煙熏火燎、滿是香氣的廚房里露出腦袋瓜,扯嗓門回道:“說什么問爆破的事兒?我也聽不懂,都快回來了。你咋回這么早?”
畢鐵剛沒搭理老妻。
“閨女結婚證擱屋里抽屜那呢,你去瞅瞅吧。”
畢鐵剛仍舊沒搭理。
他都后悔了,那楚小子太能敗家了,一般人誰能養得起?不實用啊。看結婚證怕更上火。
畢鐵剛嘆著氣,貓著腰將塑料袋里的酸梅湯找小盆裝上,他閨女就愛喝這個,又嘩啦嘩啦的多壓了些井水,用井水鎮上后,他就叼著煙坐在院子里。
也不幫忙扒蔥剝蒜,望女歸來,他要告狀。
“爹?”畢月反手關上大門:“咋回來這么早?”
“我去他那什么會所了?”
“啊,咋樣?”畢月沒當回事兒往自個兒屋走,將雙肩包扔書桌上。
“那不是王公大臣的住的,也得是個公主,還得是皇帝老兒挺招待見的。”
畢月想去洗手,看著她爹欲言又止的樣兒,又停住了腳:“那還行。那看來那錢沒白花。”
憨厚的畢鐵剛一聽更上火了,擺擺手叫畢月,仰頭瞅著閨女,沒敢大聲說,怕劉雅芳聽到添亂:
“你以后手爪子緊點兒吧。你倆對著花,這可怎么整啊?
那孩子比你還不靠譜。管咋的,你那是置辦地。他可倒好,養一宅子,還養一堆閑散的。
我一打聽,說是就給五百人啥卡,白金黃金的,你聽聽,白給人金子。
這就算了,一天就給二十桌做飯,多一桌都不行。這得懶成啥樣啊?住那么好的房子,廚師不給干活……誰家那面開飯店?往外攆客?妮兒啊……”
畢鐵剛說了一堆。
畢月很認真的一副聆聽樣。可她心里卻在想著,她要不是穿越的,說實話不用這飯店,很多觀念都得跟敗家子楚亦鋒起沖突。除非是大家女,不在意這個。嗯,門當戶對,其實有道理,思想觀念才能保持一致。
不過話說回來,她要不穿越,楚亦鋒能開這飯店?嗯,九十年代中后期得讓小楚童鞋倒賣嘍,別哪天被國家收購了宅子,那啞巴虧得被嘔死。
楚亦鋒是最后一個回來的,十個菜等著他,畢鐵剛也強打起精神迎接姑爺,裝作毫無意見的樣兒,卻對女兒使了個眼神,就像是現在勸還來得及似的。
楚亦鋒聽畢月說完,呵呵笑道:“二十萬買的?你知道我費多大勁?人品都要丟光了。買之前,手下那些弟兄們躥遍京都城,硬生生編了好幾個版本,小道消息四處傳播:公主府鬧鬼。這才嚇走一二十五萬的臺灣商人。”
畢月疑惑:“你裝修花不少吧?”
“連修再裝再買家伙什,又砸進去小十萬。”
“哪來的錢?”
“用房契貸的款。”
畢月急了,瞪大眼睛:“楚亦鋒,我嫁你第一天,你告訴我外面有饑荒?”
男人低沉的笑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