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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南 下(一)

  去粵省的人很多,整個候車室都擠滿了人,充斥著濃重的煙味和汗臭味,因為列車晚點,叫罵聲和吵鬧聲交雜一片。葉子峰獨自坐在候車室一角,平靜的望著候車室里喧擾的人群,充耳不聞外界的喧嘩。

  在此之前,葉子峰去了一趟小時候居住的山谷,現在,那個山谷只有一個聾啞的老頭,是老道師傅和葉子峰離開后,從山外請過來的,老道師傅說房子是要有人住的,沒人住,房子就腐爛的快,這樣還不如讓給有需要的人去住。

  山谷在聾啞老頭的打理下,這么多年來,還保持著葉子峰熟悉的模樣,老道師傅和葉子峰的房間依舊保留著原樣,聾啞老頭將它打掃的干干凈凈,說是等一天老道師傅和葉子峰回來時住。

  葉子峰在山谷呆了整整一個下午,看著這熟悉的一切,他知道自己離開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再能回來,也許以后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戀戀不舍,直到太陽從山凹中完全落下。

  葉子峰離開的時候,聾啞老頭依依啞啞的拉住他的手,依依不舍的樣子讓葉子峰心里好一陣難受。

  現在葉子峰馬上就要離開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心情卻非常平靜,沒有悲喜,那些過去都統統放下,不帶走一絲一毫。就象一首詩中寫的那樣,輕輕地揮手,不帶走一絲云彩。

  晚了二個小時的火車終于進站了,葉子峰裹在洶涌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擠上了火車,葉子峰的座位在10號車箱46號座,葉子峰上來時發現自己的座位已被人占住了。

  “大哥,這個座位是我的。”

  占住葉子峰坐座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見葉子峰提個包拿著火車票擠在過道里,便趕緊站了起來:“兄弟,你的座位你坐。剛才見沒人,先坐一會兒。”

  中年男子很健談,是個自來熟的性格。從面相上看,葉子峰見他生的天闊地方,嘴大鼻隆,便知道他是一個走南闖北的人,只可惜眉眼生的局促些,早年應該諸事不順,而且上、下倉庫空虛,有漏財之意,所以一生注定財來財去,是個仗義疏財之人,所以,葉子峰對這個中年人也不反感。

  葉子峰將行禮放到行禮架上,在座位上坐好,因為人多,那中年男子就擠在他旁邊:“小兄弟,一個人啊?去哪里啊?”

  “嗯,去深市。”

  因為葉子峰見他也不是惡人,也就坦誠相告。

  “哦,那正好,我們也是去深市。”

  中年男子說。他自我介紹自己姓何,是個包工頭,川省人,在深市一個建筑工地承包扎鋼筋的活兒。這次是回川省接自己的小侄兒去深市做小工。

  他的侄兒就是坐在葉子峰旁邊的一個小年輕,廋小膽怯,見人目光游移不定,又似乎畏光怕冷。葉子峰見他面帶青色,額頭上有絲絲煙絲從發際侵入印堂,這是明顯的陰氣入體的現象,但也不是很嚴重。

  “何大哥,你這侄兒是不是有點不舒服?”

  葉子峰見這叔侄倆人不壞,人也很熱情,而葉子峰去深市也沒有熟人,如果有一個對深市熟悉的朋友也好,所以葉子峰也想結個善緣。

  “是啊。前段時間應該是嚇住了。”何大哥欲言又止道。

  葉子峰見狀,也不說破,只是說:“你侄兒這樣子,要盡量呆在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陽氣重,晚上一定不要去出,特別是不要去有山地墳頭的地方,那里陰氣重,對他不好,多曬曬太陽,你侄兒應該還是童子身,自身陽火也旺,這段時間不要破了童子之身,過些時間自然也就好了。”

  何大哥姓何,名愛國。他見葉子峰說得頭頭是道,且一語道破他侄兒的狀況,就知道葉子峰是個會家子,他走南闖北這么多年,自然和三流九教的人都打個交道,對所謂的“封建迷信”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從葉子峰的言語中自然知道葉子峰已經看出他侄兒是中了邪。

  “要不要緊?”何愛國問葉子峰,無形之中,何愛國的語氣中帶著尊敬。

  他以前見過的那些三流九教的人物要么是故弄玄虛,要么就是上了年紀,象葉子峰這樣年輕而平靜的人則是第一次見到。

  “沒關系,他應該只是陰氣入體,而且陰氣不盛。以前應該是到過不該去的地方。不是中邪,中邪自然是要麻煩一些。”

  葉子峰平靜地說,在這喧囂的火車上,葉子峰就象一片寧靜的港灣,好象車廂里吵雜的氣氛到了他這里,自然化為無形,這種感覺讓何愛國心里生出一種敬畏。

  “陰氣入體和中邪不是一回事嗎?”何愛國驚奇地問。

  他一直認為中邪和陰氣入體是同一回事,他那些三流九教的朋友也這么說,今天第一次聽說中邪和陰氣入體是有區別的。

  “陰氣是因為邪物的陰氣太重,產生的陰氣外放,如果人接觸到這些陰氣,容易受到陰氣的侵蝕,如果陽氣夠旺,自然沒問題,如果陽氣不旺,陰氣大過陽氣,人就會受到侵襲,就象你侄兒一樣,這并不嚴重,只要脫離了原來的陰氣環境,侵入身體的陰氣沒有了后續補充,他體內的陰氣就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自然就會慢慢地被陽氣消溶。只不過人就會象生了大病一樣。等病好了,人也就自然沒事了。”

  “中邪則是非常嚴重的事情,其實也很少發生,中邪是邪物的本體侵入了人體,吞食人的陽氣,控制人的行為,讓人陽氣衰敗,最后死亡。所以,我們通常所說的中邪其實就是陰氣入體,也就是有的地方所說的撞陰了,這要看陰氣侵害的程度多少而已,如果陰氣入體侵害的越多,人就和中邪很難區別了,所以人們都說陰氣入體就是中邪了。而真正中了邪,那就一定要用法器、咒語、甚至做法事來驅邪了。”

  見葉子峰說得慎重,何愛國也不隱瞞,告訴葉子峰說,他侄兒早幾年父母雙雙過世,年少的侄兒又不懂事,跟鄰村的幾個人去了藏省。

  在他們落腳的藏村不遠,有一個天葬臺,那是藏人的禁地,他們因為好奇,便偷偷地想爬到天葬臺去偷看,他侄兒因為膽小,在遠遠的見到在天葬臺上空盤旋的天鷹后,便覺得心里發毛,就不敢再往上爬了,而他二個同伴則偷偷地繼續往上爬,等他們回來時,他侄兒發現他們臉色蒼白,渾身發抖,不管他侄兒怎么問,他們都不肯說看見了什么。他們一回到藏村便陸續病了,最后只好又回到川省,看了很多醫生,病情反而越來越重,后來,他那二個同伴也陸續死了,只有他侄兒還活著。何愛國父母不放心,便讓何愛國帶他去深市,所以何愛國才有了這次回鄉之行。

  葉子峰知道在華夏的藏省,人死了都采用天葬的方式。在藏省有處著名天葬臺就是直貢梯寺天葬臺,和印度的斯哇采天葬臺并列為世界上二處著名的天葬臺。相傳是止貢梯寺創始人覺巴記登工布在圓寂時得到了神喻,說在直貢梯寺修一座天葬臺,在天葬臺天葬的死者靈魂可以直接進入天國得到永生。

  所以,天葬在藏省是很神圣也很神秘的,他們相信死者經過天葬之后,靈魂會進入天國。

  天葬師將死者的血肉剁爛、骨殖敲碎了,喂食天鷹,天鷹是神鳥,是靈魂進入天國的介質。天鷹只在藏省這片天地盤旋,它們吞食死者的尸體,在幾千米的高空中飛翔排泄,排泄物會隨風消失在天地,在這塵世中,不留一點痕跡,就連天鷹在即將死亡的時候,也會迎著太陽一直不停的飛,直到被太陽炙燒成一縷青煙,所以,千百年來,藏省沒有發現一只天鷹的尸體,這也是天葬神秘之處。

  藏省有很多這種天葬臺,長則上千年歷史,就象直貢梯寺天葬臺,短則也的上百年的歷史了,這些天葬臺至少也天葬過成千上萬名死者,在這些死者中,會有怨念很深的人,不愿轉入輪回,便在這天葬臺處流連,有的怨魂隨著時間的推移,時間長了,怨念也就煙消云散。而有些怨念因為某種際遇,吞食了生人陽氣魂魄,便一直留在這世上,就成了鬼邪。

  如果讓生人遇上,便會吞食生人陽氣,讓人生氣全無,直至死去。這種鬼邪只在特定的區域游蕩,如讓人遇上,就象我們常說的中邪了或是碰鬼了。又因為這種鬼邪只在特定的區域游蕩,所以那種場地就是禁地了,非常人能去的。

  葉子峰知道何愛國他侄兒去的地方一定是禁地,因為他侄兒走到半路就不愿再往上爬了,所以只受到陰氣的侵襲,這才撿到一條命。而他那倆個同伴,因為到了禁地的中心,遇上了邪物,讓邪物侵入體內,被鬼邪占據身體,最終吞食生氣,氣盡人亡。

  正因為葉子峰見何愛國侄兒體內的陰氣已化解的七七八八了,只要他按葉子峰說的去做,多多注意一下,身體也就好了。所以葉子峰才會提醒何愛國,如果是需要做法事才能解決,葉子峰自然會慎重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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