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寅虎,應該是一位書畫藏家,他只帶來了一幅范寬的繪畫,范寬是北宋著名畫家,他與董源、李成并稱為山水畫“北宋三大家”之一。
寅虎是一個很實在的人,他站起來,沖大家抱拳一周,誠懇道:“我今天來參加這次文物交流大會,主要目的就是請大家幫我撐撐眼。這幅《雪山寒石圖》是不是范寬的真跡。因為范寬作品存世量很少,僅有《溪山行旅圖》、《雪山蕭寺圖》、《雪景寒林圖》,如果這幅《雪山寒寺圖》是范寬的真跡,那就是他的已知第四幅存世的作品了”。
寅虎說完,就把這幅《雪山寒石圖》徐徐打開,讓大家幫忙撐眼。
寅虎不按流程出牌,直接把文物交流大會,變成了鑒寶大會。
大家都認為,文物收藏愛好者最大的樂趣是鑒賞、把玩,其實不是,而是撐眼、撿漏,鑒定文物的真假。
大家聽說,寅虎要請大家撐眼,就紛紛起身圍了上去,唐家二人見了,想要制止,但也無能為力,只好由大家去了。
大家輪流撐眼之后,又都回到自己座位上,首先說話的是寅虎旁邊的卯兔。
卯兔手中拿得也是一卷書畫,也應該是書畫藏家,對書畫自然有研究。因為收藏有類項,素業有專功。
如果一個收藏玉器的藏家,去點評書畫,幾乎都缺少一點公信力。
卯兔說:“這幅《雪山寒寺圖》沒有題款,與他的其它作品類似,象他的《雪山蕭寺圖》也沒有題款,也是王鐸題為范寬之作。這和他的習慣一致。其畫雪妙、石渾、山雄,自成一體,與他其它的作品畫意一致,雖然沒有印鈐,但也應該是范寬的真跡無異”。
聽到卯兔肯定,寅虎頻頻點頭稱謝。
而坐在后面的戌狗,在聽完卯兔說完之后,輕咳了一聲,然后慢慢地說道:“范寬的畫作都藏于故宮博物院,其畫雖少題款,但多有名家題跋,象他的《臨流獨坐圖》就有明洪武時期的蘇伯衡等人有題詩,鈐有‘王獻臣印’、‘希代之珍’,甚至乾隆加印其上。而《雪山蕭寺圖》則有王澤題為范寬所作。亦鈐有清嘉慶諸璽。這幅畫從畫風而言,雖極似范寬之風,但沒有款、跋、鈐。沒了傳承,自難說是范寬所作”。
一幅畫出現了二種不同的看法,而在坐的除了卯兔、戌狗是書畫藏家之外,其它多為金石、瓷陶和青銅器藏家,不熟不評,這也是收藏界的潛規則,如果亂評,無理無據,那可就壞了自己的名頭,成為笑話。
所以,在僅有的二位書畫藏家點評之后,現場一片沉靜,沒有人才開口說話。
書畫藏家雖多,但書畫成為法器者,極其稀有。所以,唐家請的書畫藏家也只有卯兔、戌狗二位,寅虎本身也是一個金石藏家,因為他收藏了這幅范寬的《雪山寒石圖》看不準,這次特意帶過來,讓大家撐撐眼。
“你怎么看?”同樣一句話,今天,曹爺已經說了三遍。
就連他都沒有察覺,自己在葉子峰面前似乎少了一份自信。也許是因為葉子峰之前的表現太搶眼的原故,自己多次在葉子峰面前打眼了。
“應該是范寬的真跡無疑!”葉子峰已經仔細看過這幅《雪山寒寺圖》,所以非常肯定地點點頭說。
“哦?那。。。。。”曹爺還想問,卻不想被旁邊的申猴打斷了話頭。
“這位阿童木大哥,你說這幅畫是范寬的真跡無疑,那就請說給大家聽聽!”顯然,申猴因為剛才被葉子峰無視,懷恨在心,現在馬上就報復過來。
葉子峰聽到這聲音,不覺心里發苦,真是冤家路窄,在那里都可以遇上。
因為之前,大家都是壓著聲音說話,葉子峰也沒在意,所以也沒聽出來。現在他可以確定身邊這個申猴就是她了。還有她身上散發的清香,在他身邊總是揮之不去。
聽了申猴這么說,大家都看著葉子峰,特別是寅虎,眼神里充滿了期望。誰都想自己收藏的作品都是真跡,那怕只有1的希望。
葉子峰沒辦法,只好起身說道:“如果要確定一幅畫的真偽,首先給這幅畫作斷代。如果畫作與畫家都不是一個年代的,那自然是膺品無疑”。
大家聽了,緩緩點頭稱是。
而申猴聽了他的聲音,眼睛越瞪越大,面具后面是一臉的震驚。因為葉子峰沒有壓著聲音說話,這次申猴也聽出來他是誰了!
冤家?難道真的是冤家?
葉子峰自然不知道申猴面具背后那張臉的表情,繼續說道:“繪畫的載體很多,如帛本、布本、絹本、紙本還有蠟本等,這幅畫是絹本淡設色,從這絹本質地而言,毫無作舊的跡象。應是宋代之物,與范寬屬同一時期”。
“而絹本上的繪畫,山石逡筆不多,多用雨點、豆瓣、釘頭之法,但氣象雄渾,令人有雄奇險峻之意。與范寬‘寫山真骨’,‘與山傳神’的畫風完全一致。石間多密林,淡濃有致。雪景細膩多變,極具其妙。這與存世的范寬作品完全一致。可以肯定的說,這幅《雪山寒石圖》應該是范寬真跡無疑。只不過。。。。”
“只不過怎么?”寅虎聽了,急切地問道。
“只不過它沒有款、題、跋、鈐、印,少了傳承有續,也會讓很多人認為它是膺品,所以在價值上也會大打折扣。但先生這個漏也撿的不小啊!”
聽到葉子峰說到這幅畫是他撿漏的,寅虎嘻嘻的開心笑了。
如果這幅畫是范寬的真跡,那這個漏自然就不小了,他當時只是花區區15萬賣來的。如果是范寬的真跡,就算價值大打折扣,其價格也應該在300萬以上。
“謝謝!謝謝!”聽了葉子峰的解釋,大家都知道這幅《雪山寒石圖》是范寬的真跡無疑了。對于寅虎撿的這個大漏,大家只有羨慕的份了。
文物交流大會經過寅虎這一茬事,又回到了正常的流程當中。
卯兔帶來的是一幅唐寅的《關山行旅圖》,款、題、跋、鈐、印,齊全,自然是真跡無異。
辰龍帶來的是一尊青銅佛像和一座銅香爐。這尊青銅佛像做工精美,神態自若,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可惜也是沒有款,也就不知道出自那一個名家之手,再加上是明末清初之物,價值自然不高。
而那座銅香爐為三足銅香爐,做工細膩,古樸厚重,包漿圓潤,更有底款“大明宣德年制”,但“德”字心中卻有一橫。
這只三足銅香爐分明是沾染了香火,已經是一件法器。那個戴著儺面具的人,身形明顯一動,他也感覺出來這是一件法器。
雖然它是一件法器,但作為大明宣德爐而言卻又是一件膺品。
“這件器物有點意思!”顯然曹爺也看出門道了。
“是有點意思!”葉子峰和曹爺二人象在打啞迷。
由于經過寅虎這折騰,曹爺和葉子峰說話也沒刻意壓低聲音,旁邊自然有人聽見他們說話。
在文物鑒定中有些行話,象看不準、有意思都是說明這件器物有問題。
“有話就說,別打啞迷!”他們身邊的申猴沖葉子峰直接說。
申猴既然認出阿童木是誰了,她也就知道,阿童木也一定認出她了,所以,她說話毫不客氣。
于是,大家又都看向戴著阿童木面具的葉子峰。
而唐家二位,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有在出現二件法器時,那位戴著儺面具的人,身體輕動了一下,余下時間,他們就象塑雕一樣,幾乎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看著大家鑒定文物,也不知他們面具后面的表情怎么樣?
見大家又看向自己,葉子峰只好開口說:“這座三足銅香爐有點意思!”
葉子峰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在坐的每一位都聽見。
“有點意思?什么意思?有意思就說呀!”申猴一連串話語說出來,惹來大家一絲偷笑。
“我想大家已經看出來了,這座香爐的底款有問題。“德”字心中有一橫的款式,應該是乾隆年間的香爐,但卻又寫著“大明宣德年制”,而真正的‘宣德爐’是沒有中間這‘一’橫的,也叫作‘無一德’,這個破綻我想大家都看出來了,于是就開始懷疑這只香爐是不是膺品?”
“這當然是膺品了,乾隆年間的底款,卻寫著“大明宣德年制”,那不是膺品是什么?”酉雞說。
“也許這器物是乾隆年間制的香爐,托了大明宣德年的款,自然是沒法和真正的宣德爐相比”。巳蛇說,顯然他對銅制文物有所喜好。
“不錯!”。。。。。。。“應該是這樣的!”。。。。。
對于酉雞和巳蛇二人的說法,大家都頻頻點頭表示贊同。這個明顯的破綻,大家都是文物收藏行家,雖然類項喜好不同,但也是觸類旁通,一點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