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瞄了周正一眼,周正也沒坐,只是摸著下巴,盯著地圖,看個不停。
從周正這動作,再想到下午李建國這動作,可以想見在南邊那營地,李一鳴肯定也是時常如此。
其實周正瞞報這個事性質還是挺嚴重的,但大家也都能理解。用周正的話就是壓一下,或者說是拖一下。
無論是壓,還是拖,其實都是處理事務的節奏問題,在場的人無論哪個,都是從一方大員過來的,從來也沒說什么事直接就往上級丟。
這跟各人的眼界,知識,掌握的情報有關。
周正回來時,其實并不太清楚這邊中央對于計劃的了解程度,他甚至都不知道李建國得到了多大的信任,匯報解讀了多少內容。
李一鳴自作主張干了那么多事,難道是來示威的?
顯然不是!
只能說,因勢利導,布下重子。
其實反對不反對的,都沒有用,形成了統一認識,那自己人也不可能跟自己人搞破壞,而且誰都很清楚,搞破壞的后果非常嚴重,真當那孩子沒個后手?
之前又見識了下那個網絡的作用,不是很難想像這會對當前的國家治理產生多么大的影響。
周正說部隊占了很多資源,這句話很重,但也正好與大家的理解很統一,在過去很長時間里,舉國資源其實為戰而服務。
但現在,戰這個字也有了重新的解讀。
想想以前,其實也是軍民一條心搞生產,只是現在更有計劃性,更可持續了。
李一鳴拋出那個資源論已經有很多天了,這期間,他不斷在各處實踐,開田,也陸陸續續把里頭一些要點弄過來,大家也都在重新思考很多事。
對于社會組織生產這一塊的理解幾乎是翻新了一遍,哪些政策出了問題,哪些要調整,優劣對錯已經擺得清清楚楚。
這已經不是知道未來幾十年這個好處,而是站在一個絕對的高點來看社會的運行和發展。
三十萬莊園,舉國的網絡,密布的交通線,新型生產組織關系,新技術的應用,就地取材搞生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
實在精力不濟,養花種草看緊身邊人,這些都是事!
房間里,很安靜,周正說得對,大家的健康都很重要,但李一鳴的健康比別人更重要。
他只要能活著,源源不斷的知識供給國家,所有人都可以受益,而不是在于某個人的身體。
誰沒病?
可大我小我這其中區別,在座的人心里都很清楚。
大家重新開始梳理當前的信息,對應著之前的理解,看看其中可能會發生什么問題。
一鳴這孩子其實是個非常好的老師,真正的言傳聲教,弄出來的事件件都是一個路子,乍聽驚心動魄,細思為之擊節叫好。
而且這孩子極擅長于無形中影響別人,就拿剛才那個來說,剛想弄臺電腦給大家打一會游戲,馬上就給你來更新了。
潛臺詞就是時機未到。
由古到今,無論是治政,還是治軍,都極為看中情報收集工作,再就是管理入微,能如臂使指。
計算機網絡能做到這一點。
所以網絡肯定要鋪,中央能第一時間了解下情,這不用說好處有多大,更能在今后那建設工作里頭實時發現問題。
只是短板仍在,硬件這一塊,我們只能靠海外進口,好在都是先創匯再走私進來,估計對手們還沒什么感覺。
至于軟件,李一鳴已經能做成自己的。
否則也是麻煩不斷。
接下來應該能自己做,現在的買一部分是假相,也順便平衡經貿關系。
舉國教育已經開展,生產工具會不斷地更新。
很多看起來沒有用的東西被重新定義為資源,成為生產資料,海外也成為源源不斷的資源供應地。
我們自己弄個多難興邦,多余的人口轉移海外,周邊國家也不敢再挑事,......
如此一個周密龐雜的計劃短短十數天已經成型。
原本人才嚴重斷檔,現在好了,一下幾級跳到高處,開始布局全球,可高處不勝寒吶。
現在發出去的指令,個個都得很慎重了。
之前大家還急著想看那五星出中國,恨不得今天下令,明天就看到東西擺在面前。
可現在一想,看到了又怎么樣?
證明李一鳴腦子里頭的資料正確性?沒必要了!
向世界發布個好消息說我們當年咋地咋地?
然后再請人來看?又或者把東西帶著組織人出國考察參觀?
若是以前,這種事做了也就做了,到國外給人弄壞也認了,但現在看過了李一鳴做事的手段,這么不上臺面的建議根本沒人會提。
現在反而是那個地震的計劃,可以包容一切不好解釋的現象,為什么我們要調整,為什么有這么多發現——地下的文物、礦藏、部隊人員的調動...
大家慢吞吞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不知不覺又到了地圖下,在周邊邊上。
“小周。”
“嗯?”
“建設是從南邊開始的吧?”
“大體是從南邊開始,養種殖,天冷不好弄,但也有從幾個重工業城市開始,那邊產鋼軌,我們物資肯定得通過鐵道來運。大量的簡易線,才能把這么多沒發展的地方連起來......”
“對!”
“哦...”周正指了下幾處,“我剛才在想一個事,我們是不是把北面一些人開始調去南方援建。”
“他有這么說?”
“他沒這么說,不過也不能全靠他說。大體思路已經告訴我們了,生產效率,好比說東北,現在就已經入冬了,很多人就開始貓冬,不管是供暖,生活物資,都會緊缺,那不如讓他們去南邊,一邊培訓一邊工作。”
周正看看大家:“當年也是干部南下開展工作啊!”
幾聲輕笑。
眾人微微頷首,歷史上有些成功的經驗當然可以用上,李一鳴也是經常如此。
一鳴同志最大方的地方在于,他愿意把知識分享出來,他分享給同志,同志們跟他走,他分享給敵人,敵人也得跟他走,中國倒是沒那么大的野心,但社會主義優越性,總得體現出來,不然這幾十年奮斗不都白干了......
但這小子還有個習慣,不慣懶人,他再有主意,也會逼你自己動點腦子。
“所以我想,他很可能會把工作安排都通過那個網絡發過來。然后我們把他想要的東西給過去。”
大家點點頭,這都猜到了,過了明天,李一鳴就要去香江,工作重點可能會放在海外上,國內就得靠大家自己。
“說到過冬,確實是個問題,冬季的生產安排比平時更困難,每年秋天都要搞秋菜工作小組,家家戶戶存個幾百斤大白菜和蘿卜,他們去南邊過個冬是可以。”
“但不能影響生產。”
“一邊建設一邊南下,也可以一路培訓。”
周正笑著說道,“這和以前也是一樣的,區別只在于工作內容不同。說到這個,他不也是說過火車車里也可以展開學習工作嘛,我倒是覺得,不一定要把車子開得飛快。”
“也是....”
“距離遠了點,幾千公里。”
“其實長江一線冬天也很冷,北方畢竟還有暖氣。”
“供暖他應該是可以解決的,他有一套方案。還有就是室內種植,現在還沒有開始種,產量我們也不好說,如果我們移走一些人,那出現問題也比較容易解決。”
“現在我們沒法統計出多少人是本應該回鄉的,有些人可能也不見得愿意回去。”
“那是因為城里好,鄉下窮,如果鄉下比城里好,那他們為什么不愿意回去?”
“我看,我們可以帶頭,中顧委的人都找一個地方過去。”希賢同志突然說道。
“也是,不要都集中在這里,有這個東西,我們聯系也很方便。”陳去點點頭。
大家看著兩人,一般來說,希賢同志有建議權,陳去有否決權,兩人這么一說,這事基本就定下了。
周正看著眾人,說實話,干部當到這級別,到哪都受不了罪,此番決議應該是為了盯計劃而行。
這就有點像是以前劃分各大戰區了。
現在也真是把它當一場大戰來打。
果然,希賢同志笑笑:“開完統一思想,定完計劃,京里的老同志們回家鄉看一下,盯一下。”
“我同意,以前不回去,是擔心地方搞太多鋪張浪費的事,現在盯生產建設...我去申城吧,江浙我可以看著。”
王真也笑道:“可以,我是瀏陽人,我去長沙。葉帥去花城?”
“好!”
“那我就回重慶。希賢同志還是在首都吧!”
“我跟傅恭同志都是山西的,....”
“我...可以去西安。”
“我去武漢。穎超同志很多年沒回家鄉了吧?”
“是啊,我去南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