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亭身體緊繃,神色僵硬。
謝明曦冷笑著逼近:“大哥剛才言之鑿鑿,說這核桃酥絕無問題。為何不肯當眾吃下核桃酥?”
……核桃酥里放了巴豆,吃了之后,便會腹瀉不止,根本不能再考試。這是他央求丁姨娘“精心”為謝明曦準備的,他怎么能吃?
謝元亭心如亂麻,下意識地后退一步,目光飄逸不定,根本沒有和謝明曦對視的勇氣。
謝明曦又冷冷地看向面色慘然的丁姨娘:“姨娘,你現在便打開食盒,將核桃酥給大哥!”
丁姨娘面色慘白,緊緊攥著食盒的手不停顫抖。沒看謝明曦,而是轉頭看向神色陰沉的謝鈞,結結巴巴地解釋:“老爺,你聽我解釋……”
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丁姨娘的臉上。
丁姨娘被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踉蹌后退,手中的錦盒也咚地一聲跌落在地。錦盒的蓋子跌落至一旁,四塊精致小巧的核桃酥也掉到了地上,沾了灰塵。
“賤人!毒婦!”
謝鈞咬牙切齒地怒罵:“你是明娘的親娘!竟在點心里動手腳,意圖謀害明娘!虎毒不食子,你如何能做出這等令人不齒的事情來!”
“我謝鈞真是瞎了眼!這么多年,竟一直被你哄騙,以為你溫柔善良!明娘和你離心,我還時常勸明娘原諒你……呸!你這等心思歹毒的惡婦,根本不值得原諒!”
謝鈞目中的嫌惡和憤怒,深深地刺痛了丁姨娘。
丁姨娘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捂著左臉哭道:“老爺,我不是有意要害明娘。”
“我只是想給她個教訓,挫一挫她的銳氣。免得她整日驕縱狂妄,為謝家樹敵惹禍!這核桃酥里,只放了一點巴豆,便是全部吃了,不過腹瀉一兩日便會好了。”
“明娘是我親生女兒,我如何舍得害她。都是我一時糊涂,做了錯事……”
謝明曦冷冷地打斷丁姨娘的哭訴:“姨娘確實想不出這等陰損的招數。這是昨晚大哥送姨娘回蘭香院之后,給姨娘出的主意吧!”
丁姨娘全身簌簌發抖,卻一口否認:“此事從頭至尾和元亭都無半點關系。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和他無關。”
這當然是謝元亭的主意。
昨日晚上,謝元亭親自送她回蘭香院。一路上殷勤地攙扶,噓寒問暖。她高興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之后,謝元亭便滿面悲戚地說道:“姨娘,我身為男兒,讀書天賦卻遠不及三妹,心中實在有愧。”
“此次我想爭取考一回甲等,讓祖父和父親高興,也能令姨娘面上有光。可若是三妹考了第一,我這個兄長的臉還要往何處放?”
她看著兒子滿面憂色,心中自然心疼之極,立刻出言安撫一番:“明娘再聰慧,也是女子。你是明娘的兄長,是謝家唯一的子嗣,誰也越不過你去。”
“話是這么說,可我實在不想令祖父父親失望。”
謝元亭一臉黯然,然后,張口懇求:“姨娘,你幫我一回。在點心里摻些巴豆,三妹吃了點心,便會腹瀉一日,錯過這一回月考。這樣,既不會傷了她的身體,又能助我爭一回顏面。”
“我知道姨娘素來最疼我,一定會答應我,是也不是?”
面對著滿臉央求的謝元亭,她哪里還說得出拒絕的話來?
只是錯過一回考試而已。吃些巴豆,對身體也無實質的損傷。明娘委屈退讓一回,讓兄長出一出風頭。
她左思右想,終于應了下來。
萬萬沒料到,這個計謀竟被謝明曦當場識破,鬧至現在的地步。
她一定要護住謝元亭!絕不能讓此事牽連到他身上。
丁姨娘撲通一聲跪下,滿面淚水地認錯:“老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這個親娘犯糊涂。和元亭真的沒有半點關系啊!”
面色慘然的謝元亭,陡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對,此事我根本不知情。都是姨娘一個人的主意!”
“父親,祖父,此事真的和我無關。”
謝鈞滿目冰冷的怒氣,冷笑一聲:“謝元亭!如果此事真的和你無關,你剛才為何不肯吃核桃酥?”
謝老太爺也是滿目怒氣滿心失望:“元亭,你當我們都眼瞎心盲不成!今日之事,分明是你給丁姨娘出的餿主意!計謀不成,你便將所有事都推給丁姨娘!”
連敢作敢當的勇氣都沒有,實在太令人失望了!
謝元亭看著祖父和父親眼中流露出的憤怒和冰冷,無法言喻的驚惶和恐懼忽地從心底涌起。
他們這是對他徹底失望寒心了嗎?
他們是想要放棄他嗎?
不,這絕不可能!他是謝家唯一的子嗣,日后要娶妻生子傳承香火,要繼承謝家撐起門庭……
謝鈞重重的一巴掌落下!
這一巴掌,比剛才打丁姨娘那一巴掌更重!
謝元亭白皙的俊臉,瞬間多了鮮紅的五指印!口中陣陣腥甜,一張口,竟吐出一口鮮血來。
丁姨娘倒抽一口涼氣,差點當場暈厥過去。
眼看著謝鈞還要動手,丁姨娘急地跪著爬過去,一把抱住謝鈞雙腿:“老爺,老爺,你要打就打我,別打元亭。他今日還要去考試,他近來刻苦讀書,為的就是此次考一回甲等,給老爺增光添彩。老爺,你別打他了……”
話還沒說完,便化為一聲慘呼,被謝鈞一腳踹中胸口,仰面倒在地上。
丁姨娘的后腦勺重重磕中地面,當場便昏了過去。
沒了丁姨娘的哭喊聲,內堂里頓時清靜下來。
徐氏沖著丁姨娘“呸”了一聲:“對自己的親閨女也下得了這等狠手,老天爺真該降一道雷,劈死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又狠狠地“呸”了謝元亭一口:“豬狗不如的東西!做兄長的,不疼惜自己的妹妹也就罷了,竟想著法的糟踐明娘。若你是我嫡親的孫子,我今日就打斷你的狗腿,讓你在府里養個一年半載。什么時候知錯改過了,再放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