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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二章 主謀(二)

  驚惶難安的絕不止端太妃一人。

  賢太妃靜太妃也日日提心吊膽寢食難安。

  淑太妃被賜死殉葬,麗太妃病逝。兩位太妃之死,背后都有俞太后的影子。

  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輪到她們了?

  寒香宮里的梅太妃,自蜀王去了蜀地后,病癥倒是有了起色。不過,她素來謹慎小心,病好了也很少出來走動。麗太妃死后,梅太妃索性也一同告病,關起門來過日子。

  寒香宮里的藥味,常年未斷,梅太妃也習慣了略顯苦澀的氣味。

  “太妃娘娘,”琴瑟邁著輕快的步子前來,滿眼喜色:“蜀王殿下打發人送了信來。蜀王妃娘娘也令人一并送了衣物和吃食來。”

  宮中當然不缺吃穿。不過,蜀王妃有這等孝敬婆婆的心意,總是令人高興。

  梅太妃目中陡然一亮,歡喜不已:“信在哪兒?快些呈上來。”

  琴瑟笑著將信呈了過來。

  梅太妃迫不及待地拆了信,一邊看一邊落淚。

  蜀王每個月都會寫信來。每次梅太妃看信,都是這等模樣。琴瑟早已習慣了,先屏退所有宮女,然后安靜地陪伴在一旁。

  梅太妃哭了許久,情緒才慢慢平息。珍惜不已地將信折好,然后才道:“琴瑟,今日宮中可有什么異樣動靜?”

  琴瑟低聲應道:“啟稟娘娘,奴婢聽聞,平王殿下又在寢宮里叫嚷怒罵。太后娘娘知曉后,并未動怒,只命人嚴加看管。倒是皇上,派了身邊的羅公公代為‘探望’。”

  羅公公“探望”過后,平王嗓子便啞了,一個字也罵不出口了。

  梅太妃聽在耳中,心里陣陣發緊,后背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好一個心狠手辣的建安帝!

  連一個十一歲的少年也不肯放過。

  這是生生要將平王磨搓至死啊!

  萬幸蜀王已在藩地安頓下來。便是宮中鬧翻了天,也牽連不到蜀王身上。想及此,梅太妃劇烈跳動的心又恢復平穩。低聲道:“日后無事,便在寒香宮里待著。也別急著打探消息了。免得惹來事端。”

  話音剛落,“事端”就找上門了。

  門外響起宮女稟報的聲音:“啟稟太妃娘娘,靜太妃娘娘打發人送了兩盒燕窩來。”

  梅太妃:“……”

  建文帝一死,宮中的幾位太妃都縮在自己的寢宮里過日子,彼此之間往來不多。靜太妃自己還病著,偏又打發人送了東西來。一旦落入椒房殿的眼里,便是“閩王有意向蜀王示好”了。

  蜀王已安然脫身,梅太妃也不愿被卷進泥沼中,思忖片刻吩咐道:“琴瑟,你去庫房找些相當的禮物,給靜太妃送去。并言明我病中不宜出寢宮。”

  收了別人的禮自然要還禮。不過,這般當日就“還禮”,不無撇清之意。這亦是后宮慣例了。

  椒房殿。

  玉喬輕聲稟報:“啟稟太后娘娘,靜太妃娘娘今日打發人給賢太妃梅太妃端太妃各送了兩盒燕窩。三位太妃都收下了。唯有梅太妃,今日便讓人送了還禮。”

  俞太后眸光一閃,略一點頭。

  待玉喬退下后,俞太后又吩咐芷蘭:“替哀家去一趟寒香宮,賞梅太妃二十盒燕窩,讓她安心補身子。”

  芷蘭柔聲應是。

  俞太后掌控后宮,恩威并施。梅太妃最是安分守己,倒是靜太妃,在病中還上躥下跳……今日過后,定是要老實一陣子了。

  后宮暗流涌動,不必細述。

  魯王和閩王私下來往愈發密切頻繁。

  魯王府閩王府相隔不遠,步行不過盞茶功夫。晚上相約一起用晚膳亦是常事。

  這一晚,魯王便邀了閩王前來。建文帝去世已有一年,守孝的規矩也松泛了不少。私下里喝些酒也無妨。

  半壺酒過后,所有伺候的內侍俱退了出去。只余兄弟兩人相對而坐。

  魯王定定地看著閩王,低聲道:“平、平王啞了。”

  建安帝堪稱心狠手辣,雖未要平王性命,卻令內侍送了啞藥前去。這種啞藥灌下去之后,先是說不清話,待到后來,便會徹底啞了。

  閩王沉默不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從算計平王的那一刻起,平王的結局便已可預料。

  魯王目中閃過一絲后悔自責:“平王才、十一歲。”

  “你別忘了,七弟八歲時便被人謀害。若不是六妹妹代他赴死,他哪里有今日的光景。”閩王緩緩說著,目中閃出絲絲寒光:“二哥,我們現在做這些,只是為了自保。”

  魯王啞然片刻,也默默喝了杯中酒。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迅速滑入胃中。然后,如灼燒一般的火辣滋味蔓延開來。漸漸又化為苦澀。

  是,他們為了自保,不得不算計建安帝。建安帝犯的錯越多,于他們越有利。寧夏王也絕不會坐視平王被欺辱……

  一切都在他們的算計和預料中。

  然而,年少的平王何其無辜?

  魯王和閩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移開。

  又過片刻,閩王才打起精神,沖魯王舉杯:“不管如何,我們的計謀成功了,總是樁好事。二哥,我敬你一杯。”

  魯王定定心神,一同舉杯。

  兩人喝酒都頗為克制,一壺酒后不再多飲,改而去了書房。密談許久,閩王才告辭回府。

  閩王走后,魯王在書房坐了片刻,長嘆一聲,才回了寢室。

  魯王妃趙長卿迎上前,柔聲道:“殿下一身酒氣,我已為殿下備好了醒酒湯,殿下喝上一碗再沐浴。”

  魯王點點頭,在趙長卿的溫柔伺候下,喝了醒酒湯。

  沐浴后,夫妻兩人才有獨處說話的機會。

  “平王啞了。”趙長卿壓低聲音:“殿下可知曉此事?”

  魯王目光一暗,嗯了一聲。

  趙長卿心中已起疑,此時出言試探,見魯王不愿多言,更是暗暗心驚不已。平王忽然在靈堂行兇,背后定有慫恿挑唆之人。奈何平王身邊的人全被杖斃,也沒查出個究竟來。

  莫非,這個人就是魯王?

  兄弟說話,自然隱秘之極,不會傳進別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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