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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五章 后續(一)

  退朝后,盛鴻立刻回了福臨宮。

  “明曦,今日祖母她們進宮,應對如何?”盛鴻的目光急切地落在謝明曦的臉上。

  謝明曦彎起眉眼,微微一笑:“祖母表現得極為精彩。”三言兩語,將椒房殿里發生的一切道來。

  說來說去,不免要說及丁姨娘。

  謝明曦在盛鴻面前,極少提起生母。偶爾提起,也多是冷淡如冰。今日語氣倒是頗為平和:“……母后詰問之下,丁姨娘并未亂言,替我全了顏面。也省了我不少麻煩。”

  盛鴻挑了挑眉,低聲問道:“你不恨她了?”

  謝明曦想了想,才淡淡道:“準確來說,我一直都未恨過她。我只是憤怒于加諸我身上的不平。”

  “自幼時起,兄妹三人中,我天資最為出眾。可謝云曦是‘嫡出’,隨永寧郡主住在郡主府。父親對郡主處處容讓,對謝云曦也格外好。”

  “謝元亭是庶長子,也是謝家唯一的兒子。丁姨娘將他當成了命根子,為了和他親近,常以眼淚哄著我去謝元亭的院子里,或是讓我在父親面前為她邀寵。”

  “那時,我還年少,心腸柔軟。親娘一哭訴一哀求,我便心軟。明知對我不公,都默默忍下了。”

  “人心不足。我讓了一回又一回,到后來,我的退讓就成了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為了謝元亭的前程,我被親娘推出去,做了一枚棋子,被嫡母捏在手心,為嫡姐做牛做馬。”

  “好在我總算醒悟過來,狠下心腸,斬斷一切情意。從那之后,我漸漸變成了一個狡詐陰險不折手段的后宮嬪妃,變得冷漠無情,變得虛偽至極。我整日戴著面具,微笑示人,可我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

  說到這兒,謝明曦頓了一頓,抬眼注視著盛鴻:“如果沒有遇到你,哪怕重來一世,我依然會像以前一樣。”

  萬幸,我遇見了你。

  你以無盡的深情和包容,融化了我的冷漠和冷血,令我又重新有了溫度。令我又做了活生生的人。

  “盛鴻,”謝明曦聲音輕柔:“我不恨任何人了。因為,老天對我已經足夠慷慨。”

  盛鴻心里有些酸澀,眼角有些發熱。

  他伸手摟過他心愛的女子,用力之大,似要將她揉進自己的懷中。

  她前世得到的溫情太過稀薄,近乎于無。想到她曾那樣冰冷孤單地過了一輩子,他的心便陣陣揪痛。

  謝明曦依偎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溫暖有力的心跳。許久,才張口問道:“朝堂上如何?”

  盛鴻定定神,將謝鈞今日威震朝堂的一幕說了出來。

  謝明曦嗤笑一聲:“父親這一招,定是自祖母那兒學來的。”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盛鴻忍著沒將這句話說出口,低聲道:“我已下令平息流言了。”

  然后,目中閃過一絲冷意:“刑部調查俞家這樁案子,速度太慢了。我會令佟尚書加快速度,五日之內便要審完此案。”

  “俞家風光了數十年,有母后在,俞家人自恃高人一等。不知做了多少惡事。現在,也到了該還債的時候了。”

  佟尚書此人,能做至刑部尚書,一是因資歷足,二是因善于“揣摩”上意。

  建安帝還在世時,略略暗示之下,佟尚書便能昧著良心給寧夏王找點證據出來。使得寧夏王無可辯駁,被罰去守皇陵。

  現在盛鴻下令,命佟尚書五日內審出個結果來,佟尚書焉能怠慢?

  關鍵是,俞光正遞送的那份狀紙上寫的一樁樁都是事實。之前進展不快,是因顧大人親自去了一趟佟府……

  現在天子發了話,佟尚書也顧不得和顧大人的同僚之交了。

  短短三日,被刑部問審的俞家子孫便紛紛招認了罪責。或關進刑部大牢吃幾年牢飯,罪責輕一些的,家產被抄查,打一頓板子放回俞家。

  俞家家主俞光德,四品的工部郎中,當朝俞太后的庶弟,縱容族人行惡,罪名確鑿。顧慮朝廷命官的顏面,天子下了口諭,令俞光德自請辭仕。

  有俞太后在,俞光正想爭奪家主之位不可得。不過,俞家也就此分裂為兩派,族中內斗不休。

  至此,俞家敗落之勢已十分明顯。

  反觀謝家,一陣流言過后,日子該怎么過還怎么過。暗娼出身的徐老夫人,老著一張臉繼續和誥命夫人們來往。

  一眾誥命貴婦,心里再鄙夷,礙著帝后的顏面,也不敢流露出來。

  有劉御史先例在前,無人敢在朝中彈劾謝鈞。

  俞顧兩黨倒是也想學一學俞光正的手筆,暗中找人調查謝家梅家,然后找人遞一遞狀紙什么的。

  可惜,謝家人口簡單,族人都在臨安。而且謝家發跡的時間太短,族人還沒來得及“欺男霸女為惡一方”。

  梅家又格外謹小慎微,子孫平庸了些,卻沒那等浪蕩紈绔四處惹禍的子孫。一時間,難以下手。

  此消彼長之下,朝中的風向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簡而言之,天子倚重內閣重臣,俞顧兩黨不得圣心,漸漸呈現頹勢。

  俞太后在朝堂中的影響力,也因此大大降低。

  與此同時,天子又主動召集皇室宗親,令他們推舉新的宗正。

  河間王被刺后,宗人府的宗正之職一直空懸,由臨江王暫代。臨江王既有兵權,又統領宗人府,也成了宗親之首。

  臨江王旗幟鮮明地追隨俞太后,宗親里無人不知。也因此,皇室宗親大多依附俞太后。向帝后投誠的少之又少。

  盛鴻放出了這么誘人的魚餌,宗親里自恃有些分量的,開始蠢蠢欲動,私下走動頻繁。

  臨江王也是精明之輩,自己不能兼任宗正,便推舉出了堂弟靖江王出來。便如當日的河間王一般,靖江王對自己言聽計從。

  宗人府還不是照樣在自己手中?也徹底在俞太后的掌控之下。

  萬萬沒料到,待到宗親們推舉宗正之日,靖江王竟以三票之差惜敗。得了宗正之位的,是汾陽郡王。

  臨江王氣得要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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