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原本以為親爹來了,自己便不用罰站了。萬萬沒料到,親爹倒戈得飛快。
爹最疼的人是娘,連句重話也舍不得對娘說。哪里最疼她了?
阿蘿越想越委屈,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盛鴻嘆口氣,伸手為阿蘿擦拭眼淚:“阿蘿,今日之事,爹已經聽說了。此事確實是你起的頭。”
“霆哥兒有再多不對,你娘也不便去教訓他。因為霆哥兒是爹的侄兒,如今又養在你五伯娘身邊。自有你五伯娘教導他。”
“愛之深,責之切。正因為你娘疼你,所以,她對你的教導才格外嚴厲。”
“你別和你娘慪氣了。”
怎么可能不慪氣?
阿蘿長這么大了,還沒丟過這樣的臉。自己的親娘不但沒護著她,還罰她在書房外站著,她心里可憋了一肚子的悶氣呢!
她再也不理睬娘了!
阿蘿將頭扭到了一邊生悶氣。
謝明曦看了阿蘿一眼,淡淡說道:“不管如何,今日都要站滿半個時辰。”
“你和霆哥兒霖哥兒他們一同讀書,師祖母偏心你,幾位伯娘也夸贊不絕。你整日被夸得飄飄然,以為自己什么都比別人強。”
“現在,你總該知道。霆哥兒不是打不過你,而是一直讓著你罷了。一旦霆哥兒不肯相讓,吃虧的便是你自己。”
“你爭強好勝,我不怪你。不過,想找回這份顏面,只能靠你自己。”
“從今日起,每日課業完成后,便去練功房習武。我和你爹輪流陪你……”
阿蘿氣呼呼地扭過頭來,氣勢洶洶地嚷道:“我才不要娘陪!我要爹陪我!爹的身手比娘強多了!”
謝明曦:“……”
成功地噎了親娘一回,阿蘿心氣終于暢快了些,轉頭看向親爹,小聲央求道:“爹,以后你晚上少看些奏折,多陪陪我好不好?”
女兒一張口,盛鴻這個愛女如命的親爹哪有不應之理:“好!爹以后晚上都不看奏折了,每晚陪你習武。”
政事繁瑣,移清殿里的奏折也似無窮無盡,永遠看不完。
從明日起,不那么要緊的政事就由內閣決斷,送到自己面前的奏折精簡掉兩成。
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
盛鴻心里盤算一回,轉頭看向謝明曦。
在別人看來,謝明曦心腸冷硬,對女兒的教導太過嚴厲。唯有熟知謝明曦性情脾氣的盛鴻,才知謝明曦此時的心情是何等矛盾。
她對阿蘿的期許有多高,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事實上,他對女兒的期許也同樣高。
也正因如此,在教導阿蘿一事上,夫妻兩人早已形成了默契。一個硬一個軟,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罷了。
當晚,天剛黑,盛鴻便回了椒房殿。
不出所料,阿蘿還在和親娘慪氣。吃飯時不和謝明曦說話,晚膳后謝明曦檢查課業,阿蘿也是繃著一張小臉。答完問題后便閉上嘴,絕不多說半個字。
直至盛鴻歸來,阿蘿緊繃的小臉才舒展開來,以乳燕投林的姿勢撲了過來:“爹!”
盛鴻頗有些受寵若驚,喜笑顏開地摟住女兒,沒等他張口說話,阿蘿已迫不及待地說道:“爹,我課業已經全部做完了。我們現在就去練功房吧!”
盛鴻迅速看了謝明曦一眼。
謝明曦略一點頭。
盛鴻這才放了心,笑著應道:“好,爹這就帶你去練功房。對了,阿蘿,要不要邀請你娘也一起來?”
阿蘿一個不字還沒出口,就聽親爹舌燦蓮花地忽悠道:“你今日當著你娘的面比武輸給了霆哥兒,難道你不想當著你娘的面再扳回顏面?讓她親眼看看,你習武是多么勤奮,練武時是何等有天分!”
爹說得有道理!
阿蘿想了想,頗有些矜持地看向謝明曦:“母后若想親自看一看,跟著我們一起去練武房便是。”
謝明曦:“……”
謝明曦忍住笑,以更矜持的語氣回應:“也好。”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若你不肯用功,沒什么進益,我以后就不相陪了。免得被耽擱浪費時間。”
阿蘿睜圓了一雙眼,忿忿道:“母后就等著看好了!”
事實證明,六歲的阿蘿哪里斗得過狡詐腹黑的父母!
自這一日過后,阿蘿果然加倍地勤奮用功。不僅是習武大有進益,讀書也分外刻苦。
芙姐兒蓉姐兒原本存著相讓之心,現在忽然驚覺,再不用功就會被遠遠甩下。孩子都有爭強好勝的心思,相讓是一回事,被阿蘿堂妹遠遠拋在身后,可就太丟臉了。
芙姐兒蓉姐兒一用功,霽哥兒堂兄弟三個陡然有了壓力。
身為男孩子,天生便覺得自己應該比姐妹們強一些。若是被堂姐堂妹們壓下去,也太丟人了。
于是,一眾孩童開始了勤奮刻苦你追我趕的讀書生涯。
這樣的變化,令蕭語晗等人皆欣喜不已。
顧山長私下里對謝明曦笑著嘆道:“真沒想到,你這一招這般有效。”
阿蘿爭強好勝,索性就以此鞭策阿蘿奮進的手段。阿蘿一刻苦用功,其余孩童不甘被落下,自要奮起直追。
阿蘿想保持第一,得更加勤奮……
身為夫子,自然樂見學生們勤奮用功。
前幾個月,孩子們讀書也不是不認真。不過,和現在的勁頭一比,可就差遠了。
顧山長滿面欣然,謝明曦挑眉笑了起來:“師父現在不怪我太心狠了么?”
顧山長:“……”
看阿蘿被謝明曦責罰得可憐兮兮的樣子,顧山長心疼之下,不免在私下里責怪謝明曦心狠。現在才體會到謝明曦的良苦用心。
顧山長咳嗽一聲:“當日是我不對,不該言語責備你。今日,師父給你陪個不是。”
謝明曦哪里肯應,便是說笑,也不愿讓師父低頭,立刻笑道:“萬萬不可!我這個做弟子的,整日令師父牽掛憂心,阿蘿更是讓師父操盡了心。我心中感激還來不及。”
說笑了一回后,顧山長忽地問道:“明曦,你對阿蘿的教導極其用心,嚴格得近乎嚴苛。莫非是對她的未來有更高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