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相聚過后,三對夫妻一起告退離宮。
孩子們依依不舍,揮淚作別。
謝明曦笑著為阿蘿擦拭眼角邊的淚珠,柔聲哄道:“待你皇祖母安葬過后,佑哥兒他們幾個便能日日進宮,和你一起讀書了。”
阿蘿抽抽噎噎地應道:“可是,還要等好多天呢!”
謝明曦啞然失笑,摸了摸阿蘿柔軟的發絲:“一年多都等過來了,再等幾日也無妨。”
好說歹說,總算將阿蘿哄得破涕為笑。
盛鴻去了外靈堂,謝明曦領著阿蘿去了福臨宮。顧山長依舊避不露面。
蕭語晗和謝明曦在一處跪靈,低聲說話也方便些:“林姐姐她們今日都進宮了么?”
謝明曦點點頭。
尹瀟瀟將頭湊了過來,小聲說道:“待喪事過后,我也要去見見她們。一別五年,我心里真是想念惦記得很呢!”
蕭語晗頗有同感:“是啊,一轉眼就是五年。日子過得可真快。”
這五年間,大齊接連改朝換代。死了兩個帝王,寧王魯王閩王一并喪命,李太皇太后和俞太后也都逝世歸天……世事變幻,令人唏噓。
想到亡故的丈夫,蕭語晗尹瀟瀟心里俱有些黯然。
不過,再深的傷痕再多的痛楚,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消磨褪色。日子總得過下去。
謝明曦輕聲道:“到時候我召方姐姐佟姐姐她們一同進宮,我們昔日同窗一同相聚。”
蕭語晗尹瀟瀟精神一振,低聲應了。
半個月后,俞太后的尸首安葬進皇陵,和建文帝合葬。
知悉內情的親王郡王們,心中頗有些不忿。幾位閣老,也覺得俞太后不配享有這份尊榮。奈何這是天子之意,為了保全天家顏面,眾人只得默默忍了這口閑氣。
謝明曦命湘蕙去了一趟俞家。俞家上下,有資格知曉真相的只有寥寥幾個。俞光正再次病倒,俞光德也無顏上朝,主動告病靜養。
風光了幾十年的俞家,江河日下一落千丈。
昌平公主也病倒了。
這一病來勢洶洶,接連高燒三日未退。駙馬顧清衣不解帶地在床榻邊照顧昌平公主,顧舒瑾也熬得面容憔悴雙目泛紅,和夫婿趙一鳴直接在公主府住了下來。
帝后賞了兩位太醫至公主府,精心照料昌平公主的病癥。
昌平公主熬過最艱險的幾日,燒總算退了,不過,身體元氣大大受損,要慢慢精心調養。
俞太后喪事過后,大齊朝開了大朝會。
天子在大朝會上下旨,任令陸遲為翰林侍讀,趙奇為中書令,陳湛為言官。
這三個官職,論品級都不算高。翰林侍讀是六品官職,中書令亦是六品,科道言官官職更低,只有七品。不過,這都是位低權重的官職,亦都是天子近臣。
接連三道旨意,昭示了天子對陸遲等人的圣眷。
和陸遲等人一同歸京的幾位進士,也都被安排進了六部任職。官職都不高,皆是七品或從六品的低等官員。
留在蜀地的幾個年輕人,官職各有提升。蕭宇凡做了知縣,謝元舟梅氏兄弟皆做了一縣的縣丞,葉景知這個蜀王長史,依舊留在蜀地,打理蜀王府庶務。
說起此事,眾官員心里也暗暗嘀咕不已。
已經是建業四年了,天子登基近三年,怎么還未撤了蜀王府?反而特意留了親信在蜀王府,將蜀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這還有何意義?
天子總不能拋了帝位,再去做蜀王吧!
今日的椒房殿,也格外熱鬧。
蕭語晗尹瀟瀟一早便來了,林微微顏蓁蓁秦思蕁一起被宣召進宮,方若夢也領著一對雙生兒子進了宮。
佟悅和沐婉婷嫁人生子后,皆隨著自己的夫婿外放,未在京城。李湘如死了已有幾年,盛錦月自淮南王府獲罪后,再未出過楚家內宅。謝明曦也沒有見盛錦月的興致,今日并未宣召。
昔日同窗共十二人,今日相聚在一起的,共有七個……其實是八個才對。
盛鴻厚著臉皮留下不肯走。
尹瀟瀟不客氣地攆人:“今日我們同窗相聚,一敘同窗之情。皇上賴在這兒做什么?”
顏蓁蓁也笑著噓了一聲:“沒錯。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一個大男人,待在這兒算怎么回事!”
盛鴻一臉無辜地抗議:“你們這么說,可太不厚道了。明曦和你們同窗五年,我和你們也有三年同窗情誼。今日既是同窗相聚,為何我就不能留下?你們可不能歧視唯一的男同窗。”
眾人:“……”
一席話,聽得眾人好氣又好笑,一時間,紛紛張口聲討:“當日是你隱瞞身份,扮作女裝,進了蓮池書院。”
“可不是么?虧得你有臉自稱是我們同窗。”
“朝堂政務繁瑣,我等可不敢耽擱皇上時間。皇上還是速速去移清殿處理政事吧!”
“就是就是,皇上還是快點離開吧!免得傳出去,和一眾女子稱呼同窗,也不怕被人笑話。”
盛鴻臉皮之厚,堪比城墻,在眾女子的噓聲中,抬頭挺胸,坦然從容:“政務繁忙,奏折堆積如山,多看一日少看一日都沒什么影響。難得同窗好友相聚,我再忙也得抽出一日閑空來。”
“誰敢笑話,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身為天子的盛鴻厚顏耍賴不走,眾人也拿他沒法子,心里各自涌起暢快愉悅。
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年少時曾扮作女裝的建業帝,這一刻,她們都因有過這樣的同窗感到欣慰歡喜。
男子生來就高女子一等。舉凡男子,便是口中不說,在女子面前免不了有些優越感。盛鴻身為九五之尊,是大齊身份最尊貴的男子。可他從未避諱過這段往事,對昔日同窗們也十分禮遇親近。
天子都不介意,她們其實也沒什么可介懷的。想留就留下唄!
一直微笑不語的謝明曦,終于含笑張口道:“皇上有這份心意,就請諸位同窗好友們海涵一回,容皇上留下吧!”
尹瀟瀟等人對視一笑,齊聲道:“也罷,想留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