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善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寧黛,走在后邊的老宦官笑了一聲。
寧黛轉頭時,老宦官已經走了過來,沖著她一禮,道了句:“王妃率真。”
然后轉頭對巧善說:“王妃頭一回進宮,巧善姑姑可要好好照顧。王妃(shēn)份尊貴,搬來的椅子可要鋪設好軟座,不可怠慢了。”
說話時雖然一派笑意吟吟,但隱藏在笑下的威脅,不僅巧善,就連寧黛也看出來了。
但相比起巧善,寧黛不感冒這種威脅,反而還給了這位盧姓的老宦官一個友善的笑。
她感覺得出,這老宦官是在幫她。
或許這位盧姓老宦官看出了她的用意?
接收到寧黛的笑臉后,老宦官臉上的笑容實在了些,又是一禮,道了兩句禮貌話后才轉(shēn)離開長寧宮。
有了老宦官的話,巧善很快命人搬來了座椅,就放在寧黛指定的位置,座椅也果如老宦官說的那樣,鋪設了舒適的軟墊,同時還給搬來了一只小桌。
桌上擺了茶水和糕點。
巧善站在旁邊伺候:“王妃,糕點是小廚房特備的,請王妃嘗嘗。”
寧黛敷衍了聲,手沒動。
她視線注視著水缸,如她剛才說的那樣,水缸里還真的養了兩尾魚,一紅一黃,因不知道正有人在盯著它們,是以慢慢在水里悠游著。
從巧善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寧黛專注的視線,目不轉睛的看著悠游的魚兒。
一時間,巧善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對這位一躍成為晉恭王妃的女子,巧善很清楚她的底細,知道她的(shēn)份不低,卻偏偏是個癡傻的。
原本不知道她癡傻成何樣,今天見第一面時,巧善見寧黛不聲不響,神(qíng)舉止也正常得很,還以為是外面的消息不屬實。
但到了這會兒,端看寧黛此時表現,巧善便知道,消息并不是假的。
她悄悄在心底唏噓了一聲,為元濯。
雖然她心理門兒清,陳妃對元濯的婚事,對他娶這么個傻妻,非常樂見其成。
畢竟元濯不好,她的兒子才更有希望。
巧善從自己的心思里回神,再看(shēn)邊的人,寧黛還保持著一副專注看魚的姿勢,至于旁邊桌上的糕點和茶水,一點也沒動過。
“王妃。”巧善放柔聲音喚她:“可是糕點不合王妃的口味?王妃(ài)吃什么,可盡管告知奴婢,咱們小廚房都可以做的。”
寧黛抽出注意力,回頭看了一眼,微笑著說:“不用了,我不會吃的。”
巧善一愣。
寧黛支起手,架在缸沿,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繼續說:“從小家里就教育我,不能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因為沒人能保證,吃的東西沒有問題。”
巧善驚的啞口無言。
不知道該說寧黛真是率真的不加掩飾,還是該說她根本就是打著癡傻的幌子,故意不留(qíng)面。
再看她那張臉,巧善偏向后者,可她又不愿承認是后者。
因為實在太糾結了,巧善半天沒吐出一個字來。
而寧黛看了她會兒后,就沒了興趣,重新轉回視線看魚去了。
院子里陷入了無人般的安靜,但也并不是真的無人,至少寧黛知道有不少人躲在角落里偷懶她呢。
寧黛一點不在意被人偷看,她正凝神豎著耳朵,靜聽著(diàn)內會不會有什么不好的聲音傳出來,一旦有,她好第一時間沖進去。
不過(diàn)內一如外面安靜,直到許久后,元濯清晰的咳嗽聲傳來。
寧黛第一時間轉(shēn),只見元濯已經從(diàn)里出來了,(shēn)旁還跟了個當心著他的小黃門。
元濯一出來就瞧見了寧黛,看她沒走遠,不由得笑意露出來,抬步往她走過來。
寧黛起(shēn)迎過去,一邊上下打量他,確認他安然無恙。
“回去了嗎?”寧黛問他。
元濯搖了下頭,說他要去看看他那位皇弟。
九(diàn)下元嘉住的皇子(diàn)距離長寧宮有段距離,所以才有小黃毛陪著元濯一起去。
寧黛一聽,義不容辭的要跟著。
元濯想了想,應了。
陪著寧黛的巧善于是也跟著一起去了。
過去的路上,元濯問起:“怎么不去御花園看看?”
寧黛嫌棄的語氣:“有很稀罕嗎?”
元濯笑,語氣特別的寵溺:“嗯,不稀罕。”
寧黛撇了撇嘴。
跟在他倆(shēn)后的巧善,表(qíng)糾結地看了眼前面對話的兩人,默默地跟著。
終于到了九皇子的住所,因為九皇子還未醒,住所內外的氣氛都顯得很壓抑,當值的宮女小黃門各個愁眉不展,此外滿布的就是擋不住的藥味。
有人看見了元濯的到來,連忙停住本在忙碌的事務,向他行禮。
有了第一個,很快有第二個,第三個......
看來這兒認得他的人不少。
快到(diàn)門口時,元濯轉頭對寧黛:“不如你在外稍后?我進去看看。”
寧黛回問他:“有規定我不能跟著進去看一眼?”
元濯沒說話。
別誤會,她也不是非得跟進去,只不過老娘沒看到,她就是好奇一下,不知道兒子長什么樣,也不知道會不會跟面前的病西施長得相像。
妃子能用帳紗擋的嚴實,這皇子總不會也擋的看不見人吧?
要說寧黛的那點小心思,元濯真是琢磨的一清二楚。
再看了她兩眼后,元濯也就同意了她一起進去。
現下這邊除了元濯外,也沒有第二個有話事權的人,那些個宮婢和小黃門自然不敢阻止,也無法阻止,寧黛終于如愿進去見了人。
她的好奇,也終于是得到了解答。
“哇,你們倆果然是兩兄弟啊,親的很那種啊。”看見人后,寧黛第一時間挨在元濯(shēn)旁發表她的看法。
瞧那闔著的眉眼,雖不能說十足十的相像,但七八分鐵定是躲不開的。
而要說七八分的話,寧黛不可避免又想起了另一號人物。
還不及她的大腦調出另一張面孔,她垂在(shēn)側的手忽然被一道溫軟包裹住。
寧黛垂眸一看,是元濯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頭看過去,與他洞察一切的眼眸對個正著。
仿佛是在對她說:不許想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