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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妨礙

  洛衡居士裴道然的學生、太原王家最出色的子弟、士林文人推捧的少年才子……便是此科不中,王騫也足以當得乘龍快婿之選。

  容潛想起張氏拉著程曦親熱說話的模樣。

  他默然不語,將手中賬簿一本本放回到架子上。

  裴霖站在一旁,莫名就覺得氣氛有些壓抑。他湊上前去看了看那堆賬簿,強行尋話題道:

  “爺,薄遠將王爺那些產業的賬目盡數搬了過來?”

  容潛不語。

  裴霖便自問自答道:

  “這樣也好,云樓到底人多口雜的,云歌姑娘那里也不能保萬全,若真有個位高權重的闖進去,柳媽媽只怕也攔不住。”

  容潛依舊不語。

  裴霖不由頭疼——世子爺從前也是這樣,自己說上十句也不見他回一句,但是自從回京遇到程小姐后世子爺的性子就軟化了許多。

  誰知今日竟又變回了從前的模樣。

  裴霖回憶了一番,覺得問題應是出在王騫身上。

  “爺,要不屬下派人盯著,看王熙元后頭還有什么動靜?”

  容潛終于有了反應。

  他靜靜看了裴霖一眼,緩緩走到桌案后坐下,問道:

  “那幾處產業何時能收回?”

  裴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忙道:

  “生藥鋪子和綢絹鋪子簡單,白先生已然派了人去盤賬,將事務交接一番便可收回來。只徐州的幾處米糧字號有些麻煩。”

  原來徐州那幾個米糧字號,去年靠著蘇皇后的關系接了皇商來做皇糧生意,僅頭一年便占著稅收空子與地方官的便宜,盈利了足足兩千四百兩銀子。

  魏氏等人未曾料到容潛這么多年來都不聞不問,竟會忽然間翻臉。如今金銀樓沒了,他們又豈肯再將這門生意束手交還?

  那些人死賴著生意不說,魏氏一面又扯著蘇皇后的旗,讓徐州府官員以皇差之名刁難白青涯派去的人。

  徐州府的官員不傻,一邊是蘇皇后的母親,一邊是自幼失怙、連爵位都未必保得住的世子,他們當然知道該怎么選。

  “……徐州不比京畿,有當地官員護著,他們不怕鬧出風聲傳到京中來。白先生去遼東前,也正在為此事煩惱。”

  容潛指節輕敲桌案,垂目沉思片刻后,道:

  “讓他們將幾處米糧字號轉給薄遠。”

  裴霖一愣,隨即明白了容潛的想法——轉給薄遠也就是轉給了城陽王,生意要怎么收回來,自有北地去解決。

  他躊躇道:

  “可那是夫人的陪嫁……”

  容潛置若罔聞——這些陪嫁原本就是老夫人容氏為他母親置辦的,此番不過是歸還罷了。

  待幾處產業收拾干凈,接下去便要解決內宅的事。

  不論容潛與承恩侯府眾人實質上如何,在外人看來他總歸是承恩侯世子。

  沒有父母在堂,魏氏作為嫡祖母不僅可以干涉容潛的終身大事,日后他妻子入門,魏氏也完全可以用名分和孝道來欺壓磋磨。

  更何況,魏氏身后還有個蘇皇后撐腰。

  倘若她如當初謀害自己父母那般處心積慮,百密也終會有一疏——容潛不敢拿程曦冒險。

  這些問題不解決,便是他敢上門求親,只怕威遠侯府也不會同意程曦嫁入這樣的門庭。

  容潛眉頭微蹙……此外,何琨對程家的態度也很模糊。

  薄遠私下對威遠侯府仔細打探了一番,他與程曦的來往想必薄遠多少有些數。若是何琨對程家心存忌諱,定然不希望他與程家聯姻……只怕會授意薄遠行事妨礙。

  承恩侯府也好,薄遠也好,需得讓他們心存顧慮不敢動程曦才行。

  容潛頓下指尖,忽然道:

  “讓仆固拓與單令奴輪流盯著蘇沛……事無巨細來報。”

  裴霖一愣。

  蘇沛是承恩侯府二老爺蘇鐸的妾生子,比容潛小一歲,也是蘇鐸唯一的兒子,是承恩侯夫人魏氏當眼珠子一般護著的心頭肉。

  蘇沛不比容潛,他自有父母在堂卻至今不曾說親,找上門的親事均讓他們拿“世子未曾娶妻”為由給推了——這一家子的心思昭然若揭。

  裴霖忙應下,轉身就大步往外走,卻差點與同樣大步走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撒木?”裴霖急急讓開,皺眉道。

  來人正是當初將容潛放人之事告密、卻被何琨殺雞儆猴重罰削籍的撒木。

  只見他看也不看裴霖,幾大步來到容潛跟前道:

  “爺,那邊來人,說是侯爺醒了……要見您!”

  程曦將蝶戀花嵌寶金絲釵插在發上,晃著腦袋問道:

  “怎樣?可好看?”

  錦心笑著點頭,念心卻道:

  “小姐,這種樣式的釵子您有十來支呢,平日也不見您帶啊……竟還巴巴地去討來。”

  程曦便“嘖嘖”兩聲,取下發釵同錦心道:

  “你瞧她這腦袋,只怕日后要嫁不出去!”

  錦心抿了嘴笑,也不去戳穿程曦,拉著嗷嗷叫的念心自去一旁收拾,獨留程曦喜滋滋拿著蝶釵左看右看地傻樂。

  霽月撩了簾子進屋來,對程曦稟道:

  “小姐,方才秦肖帶話來,說是今日去李家送東西時沒見著人,似乎已然搬走了,想問您李家新宅子在何處,他明日再跑一趟。”

  程曦有些意外:

  “已然搬了?”李落怎么沒找她幫忙呢?

  她想了想,道:

  “不必了,明日我自己去一趟。”

  第二日,程曦便讓人帶著給李老爺子的補品去了城北李家新宅。

  院子大門敞開著,程曦走到門外,一眼便看見李落正在院子里鋪曬床褥。

  她身邊站著一身常服的程時,正背著手一臉嫌棄道:

  “這破被子還曬個什么,換新的便是……”

  李落吃力地抱著秋被往架子上掛,沒掛住卻險些滑落下來。

  程時伸手一撈,隨手一甩掛上去,繼續嫌棄:

  “……也不怕熏著老爺子。”

  李落輕輕拍打被面,淺笑道:

  “四爺拿來的那些紙,可有作畫與寫字之分?”

  程時的話便被她帶了過去:

  “這倒無妨,只需記得用這些紙作字畫,省得我拿出去就跟哪個旮旯翻出來的鬼畫符似的!”說著一頓,“……墨硯也用我的,原先那些統統不要了。”

  李落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程曦杵在門外半日,這兩人卻誰也沒看見她。

直到李落回過身,才看到黑著小臉老大不高興的程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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