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走出宮門看見自家馬車的那一剎，腳下一軟，幾乎要站不穩。
她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錦心嚇得牢牢攙扶住她：
“小姐！”
卻驚然發現程曦抓著自己的手在微微發顫。
錦心不由看向緊抿雙唇、面容沉靜的程曦——原來小姐不是不怕，只是強撐而已。
“無妨。”
程曦輕聲道，由錦心扶著上車后，立時昏沉沉靠在錦心身上。
今日她耗了太多體力與心神，加之憤怒、震驚、猜疑等種種情緒撞擊，讓她此時一松懈下來便有種要昏過去的疲憊。
程曦閉上眼一語不發。
錦心見狀，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
待馬車回到威遠侯府，錦心交代車夫往角門走。待程曦下了馬車便坐上肩輿轎子，由守角門的粗使婆子直接抬過二門進了王氏院子。
王氏神色大變。
她從未見過女兒這副模樣。
袁媽媽與錦心扶著程曦進屋，眾人手忙腳亂地為她洗漱更衣，小廚房的煮了定魂茶來與程曦。
待一切收拾妥當后，王氏將屋里伺候的人盡數遣散并讓袁媽媽在外頭守著，獨留了錦心下來。
她輕輕捧著程曦的手，看著原本嬌柔細嫩的掌心如今又紅又腫，有幾處甚至磨破了皮，心中不由怒極大恨！
“曦姐兒，”王氏放緩聲調，望著程曦柔聲道，“告訴母親，今日發生了何事？”
程曦看著王氏眼中滿滿的心疼與化不開的擔憂，心中滋滋地生疼。
她輕輕握住王氏的手，扯開嘴角勉強笑了笑：
“您別擔心，有驚無險罷了。”
她將今日發生之事緩緩道來。
但榮福宮的事程曦卻隱瞞下來，只說自己爬上樹翻過宮墻逃了出來。
王氏聽著她說，面上神色越來越難看，待聽到那些內侍手中拿著帕子與麻繩時，不由勃然驚怒：
“肯定那是德妃的人？！”
德妃如要害人，怎么敢光明正大地讓人知道？
程曦自然不能說自己認識。
但若說那些內侍自個兒說漏嘴也不行，反而為德妃洗了嫌疑。
“是翠袖認出來的。”程曦模糊了時間順序，“她既然將皇后與淑妃之事說了出來就已必死，沒必要再騙錦心。”
錦心不由一怔，見王氏朝自己望來，想也不想接口道：
“是，翠袖那時將宮外親眷托付，已然存了死志。”她看了程曦一眼，肯定道，“翠袖認得那些人是德妃娘娘宮中的。”
王氏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胸口氣得起伏不迭。
陳德妃！
她本以為程曦這一身狼狽是被淳明給折騰出來的，心中尚且后悔不該為了避開皇后之怒而讓程曦去惹淳明。
誰知今日入宮，等著程曦的竟是這樣深一個陷阱！
倘若不是女兒機警，倘若不是女兒自小野慣了，倘若女兒束手就縛……王氏不敢想象會發生什么事。
“德妃之事可曾告訴了皇后？”
程曦搖頭。
王氏松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囑咐程曦回去休息。
程曦點頭，臨走前卻輕聲道：
“……您莫要與父親置氣。”
王氏神色微變，看著女兒心疼得不得了。
她點點頭。
程曦便不再說什么，回后關起門倒頭昏睡，王氏讓小廚房另備了晚飯送去她屋里。
程原恩下衙回來不見程曦請安也不見她用晚飯，不由奇怪：
“小九怎么了，身子不適？”他想起今日程曦入宮，“可是今日入宮累了？”
王氏卻冷著臉什么都沒說，只生硬地讓人擺飯。
程原恩見王氏神色不由心下一沉，心知妻子這樣必是心中怒極、出了大事。
他沉住氣不再多問，夫妻兩食不知味地匆匆用了飯后，程原恩摒退左右端坐正色望著王氏，開門見山道：
“發生了何事？”
王氏經他一問，滿腔的憤怒立時被點燃。
她看著丈夫一字一頓道：
“你的女兒，今日在那吃人的皇宮里差點回不來！”
程原恩一驚。
王氏一股腦將所有事道出，程原恩越聽越心驚，面上卻愈發不顯山色。
待王氏說完后見丈夫面容沉沉坐在那兒，臉上不見喜怒，不由心中怒氣難平遷怒道：
“莫要拿對外人那一套來唬弄我！”她怒道，“你們在外頭不顯立場，那些人便敗壞到將主意打去曦姐兒頭上！”
程原恩與張止芳、羅汝坤幾人想要扶持梁王的心思從未顯露，只因梁王若想太太平平地上位，他們這些人須得在昭和帝面前始終保持中立形象才好。
故而皇后并不知道程家已然站在了梁王這邊，淑妃也覺得寧王依然有希望拉攏這派朝中老資格的文臣。
程原恩本也怒火中燒，但他見王氏氣到口不擇言，不由又生出一絲無奈。
他們成婚后相濡以沫幾十年，王氏向來對他敬重有加，這還是頭一回這般怨氣深重地沖他發火。
他沉默著，將事情來龍去脈又理了一遍，立時便想通所有關節。
“咱們家如今烈火烹油，難免遭人惦記。”他冷靜地同妻子道，“如今且需按兵不動，皇后那邊必有下文。好在今日小九無事……”
王氏冷笑：
“好在？”
程原恩對著妻子簡直沒脾氣。
他冷靜地指出現實：
“此事若只牽扯一家，我便是拼著仕途也要上奏皇上以還公道。但如今，皇后、淑妃、德妃均牽扯進來，此事便一個字也不能再提。”
難道要同昭和帝說，他后宮的大小老婆均干了這卑鄙無德之事？
莫說昭和帝要不要這個臉面，就怕昭和帝回頭對程家生出忌憚之心——何以皇后、寧王與楚王均在打程家的主意？
你程家想做什么！
王氏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她一口氣堵在胸口，盯著程原恩良久默默，最終恨聲道：
“……程正明，這便是你要盡心輔佐之人！”
此話何等違逆！
程原恩神色一變，看著王氏低喝：
“阿荃！”
王氏眼圈一紅，又生生壓了下去。
她定定看著丈夫，道：
“正明，你要記得，不論何事都不能犧牲曦姐兒。”她眼中現出決絕，“誰若傷我女兒，我便與她拼個玉瓦皆碎！”
程原恩一凜，心知王氏當真會說到做到。
他靜默良久后長長一嘆，沉聲道：
“……小九的婚事，早些定下來罷。”真人小姐姐在線服務，幫你找書陪你聊天，請微/信/搜/索熱度網文或rdww444等你來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