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病房中聊了一會兒后,林閑找借口支開了趙峰和柳生千景,只留趙無顏一人在他身邊。
兩人相視無言,方才的談笑就像是從沒發生過一樣。
最后,還是林閑先開的口:“你眼睛別往別處望,看著我——公園里的事,是不是你故意的?”
“故……故意?”
趙無顏慌忙搖頭:“我怎么可能故意去那種地方……”
“街溜子可能會猥褻女性,尤其是穿著清涼的女性,”林閑面色嚴肅,他緊緊盯著趙無顏的細微表情變化,“但是,他們不是一般的街溜子,而是癮君子!”
“一旦沾上了癮品,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林閑手里拿起一個蘋果,將其放在手心旋轉。
“癮品作用于中樞神經系統,會帶來強烈的刺激,使人興奮或者抑制,最終導致認知行為功能障礙。”
“很多服用癮品的人,會反常地去幫助他人做好事,這是因為他們的認知已經破壞了,覺得自己做什么事都非常‘舒服’,因此反而會主動幫陌生人。”
說到這里,林閑突然將蘋果拋給了趙無顏:“只有處于戒斷期的成癮者,才會非常有攻擊性,而沉迷于癮品中的癮君子,反而會陷入迷幻中……”
趙無顏下意識地穩穩接住蘋果,輕聲問:“那是什么意思?”
林閑冷哼一聲:“意思就是,對于癮君子來說,癮品就是天,就是地!在自嗨狀態下的癮君子,得到的快感是任何外界刺激的千百倍!”
說著,林閑指了指趙無顏略顯貧瘠的胸部:“和這種持續的快感相比,性的快感簡直就是費力不討好而已!”
說到這里,林閑臉色一變。
“所以,無顏。你是雇傭這四個人來陪你‘演戲’的吧?”
趙無顏沉默不語,她瞇著眼,似乎在思考著該如何回答。
“不用想了,我大概已經猜到了,那些癮品也是你手里的。只有用這種東西,才能指使他們前來幫你。”
“呵。”
趙無顏的臉色變了少許,她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老師,你果然很聰明,非常聰明。”
“的確,這都是我做的。”
趙無顏大方承認后,她逐漸用可怕的語氣說出了更加殘忍的事情。
“癮品是我找到的,人也是我喊來的,不過老師你說錯了一件事……”
趙無顏翹起腿,面露微笑。
“這并不是演戲。我給那四個人說的是:只要等老師和我爸爸來了,隨便你們對我做什么都可以——不如說,我要求你們對我做那些事。”
林閑眉頭一跳——現在趙無顏的表情和語氣,簡直和那個瘋子如出一轍!
“你……自愿被侮辱?”
“是啊,有什么樣的痛苦與絕望,比得上一個父親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被骯臟的流浪漢侮辱,自己卻無能為力的場景呢?”
趙無顏的眸子里,閃過詭異的光。
“是我失誤了,這幾個被癮品掏空的人根本不堪大用:本來想讓他們放倒你和爸爸后,再上演這出戲的。可惜啊,我本來練習了很多次尖叫、喘息和求救的……”
林閑看著這個年僅十七的女孩,卻像看著一個惡魔。
“癮”,毫無疑問,她的絕望之癮已經沖破了理智,擴散到了全身。
林閑捂住了頭,感覺渾身發麻。
“未來的我,當你看到這個小惡魔時,心中的絕望是否滿溢而出?看來她根本,就治不好啊……”
婚禮,如期而至。
趙無顏已經失蹤好幾天了,從醫院那波“會談”后,所有人就再也沒看到過她。
林閑對此,毫不擔心。
“這場電影,也該到了最高潮的時候了。”
通過前面的事件,林閑已經對趙無顏這個畸形的靈魂有了更深的認識。
“血色的婚禮”,接下來,林閑知道自己必定會面臨一場崩潰的浩劫。
但是,原本時間線的自己并不知道,他此刻應該是幸福的極致,當毀滅到來時,又會掉入何種絕望的深淵?
“果然,公園一戰后,趙無顏把興趣全部轉移到‘老師’我的身上了,也因此糾纏了我這么多年。”
毫無疑問,婚禮的婚變,就是趙無顏想目睹“林閑”的絕望而刻意安排的。
鮮花、祝福、親朋、好友,熱鬧的婚禮聲勢浩大,源源不斷的禮炮和慶賀聲此起彼伏。
在這種情況下,新郎官卻覺得自己顯得格格不入。
“我的家庭背景顯然是支撐不起這種規格的婚禮的。”
林閑在教堂外恭候著各個來賓。他同時也第一次看見了自己的“岳父”——不怒自威的柳生健一郎。
穿著日式傳統服裝的健一郎正在和日方的客人交談,當他和林閑的視線交匯后,便微微點了點頭。
“大寶,大寶!”
就在這時,林閑的父母走了過來,他們應付著客人,已經有些累了。
“自己家的親戚還好,沒多少人,這從日本來的也太多人了吧,上來就是一堆嘰里呱啦,然后就開始鞠躬,弄得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還好啦,還好啦,婚禮就這一次。熱鬧點有什么不好?你看看,周圍哪個朋友家的孩子,有這么氣派的婚禮?”
林閑看著父母那勞累但又開心的臉,他自己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很快,就到了誓約的時間。
這是一場結合了中、西、日三種風格的婚禮,場地是中式的園林和飛檐古樓,夫妻婚禮服遵循日式傳統,最后在西式的教堂里成婚。
——根據柳生千景的說法,婚禮是女人一生中最重大的日子,她想一口氣把三種風格的都體驗一遍。
“這個時間線的千景,感覺比起我所熟悉的她,少了幾分淡泊世俗,多了一些可愛的煙火氣息呢。”回憶起那醉心于劍道,溫文爾雅的獵人千景,林閑不由得笑了。
“和‘準妻子’的她在一起的時候,真是像被太陽環繞一樣,隨時都有溫暖的風刮過耳畔。”
一條紅地毯貫通長湖和青石路面,直通教堂。林閑現在教堂最里面,立于耶穌受難像和圣母瑪利亞彩繪玻璃下方,靜靜等待著自己的未婚妻。
“她穿的應該不是那天訂的婚紗吧?難道……”
掛著彩色絲帶的拱廊下,終于傳來了歡呼聲。
穿著白無垢的柳生千景,在父親健一郎的帶領下,款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