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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血色太陽

  血,如櫻花般飄落。

  頭,如裂顱般劇痛。

  黑色與白色交織,花瓣上灑下的又是誰的血?

  恐懼沸騰、焦慮爆發,尖叫聲和呼喊聲中,夾雜的又是誰的慘叫?

  花色的彩帶,凝成了一條紅色的河流;寶石紅的地毯,浸潤了稚嫩的血液,變得更加燦爛。

  濺滿了紅色斑點的林閑,此時正木然地站在最中央,他看著烈日的驕陽,仿佛呼吸都被奪取。

  “原來是這樣啊……極端的痛苦和憤怒,讓‘我’心中的舊神之種覺醒了。”

  “鈴蘭,在今天才徹底醒來,覺醒了自己的意志。”

  “侵略者的意志。”

  屠殺者面無表情,賓客們四散奔逃,那些原本熟悉的、和藹的臉,此刻都變得凝固而悲傷。

  婚禮,變成了一場葬禮。

  始作俑者,那個陽光下的陰影,此時仍然在無邪地笑著。

  “‘未來的我’啊,當時,你一定是匍匐在地,哭喊著、痛苦地求饒著,試圖讓趙無顏扔下手中的刀吧?當時的你,一定不了解,為何區區幾人,就能殘殺掉數十人壯漢的保安隊;在你的知識里,肯定也不了解,為何人類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和力量,摧毀面前的一切。”

  “因為,他們都已經不再是人。”

  林閑偏轉頭顱,那個如太陽般美麗的女子,正推開重重阻礙,想要來到自己的身邊。

  “千景……我的妻子。”

  倒下的人里,不乏有林閑最珍愛的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無邊沸騰:痛苦、絕望后,極端的憤怒和憎恨,正在他那普通人的血脈中燃燒。

  但是,他只能卑躬屈膝,向趙無顏求饒。

  “放過我的家人,放過我的朋友,放過他們所有人吧!”

  這,就是“未來的我”,所唯一的選擇,將希望寄托于惡魔女孩唯一的人性。

  可惜,她已經沒有了。

  “舊神的入侵,原來是從這一天正式開始的。”

  林閑明白,這些一身黑衣的人類,他們的特殊能力全是來自于幻夢境的饋贈,所以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過?

  “視野開始有些模糊了,聽力也嚴重受損……”

  林閑半跪在地,他艱難地呼吸著,眼看著陷入危機的林千景,正一步步朝自己沖來。

  他明白,是因為當時的自己,情緒幾乎已經崩潰,所以才影響到了這一段記憶。

  林千景身穿的白無垢,已經染成了鮮紅色,她手中拿著一把熟悉的太刀,整個人如同黑夜中唯一的光,拼命朝著林閑奔來。

  揮刀、格擋、沖刺……林千景的體力在一點點消逝,但她面前的敵人卻前赴后繼,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最終,精疲力竭的她未能突圍到林閑的身邊,就被幾個黑衣人給架住了。

  趙無顏親自走到了林千景的身邊,她搶過了林千景手中的刀,朝著林閑燦爛一笑……

  當林閑再次醒來的時候,島上已經再無歡聲笑語,只是湖中,卻多了很多漂浮的尸體。

  微微動身,林閑發現自己的左手擁著仿佛熟睡過去的妻子,而右手,則拿著一把刀——一把貫穿了她下腹的刀。

  佳人體溫漸涼,林閑卻覺得自己的血已經沸騰了。

  “毫無疑問,這個姿勢是趙無顏刻意擺的,她并沒有殺我。”

  林閑將林千景的尸體安置好,他抽出刀,站了起來。

  “視野穩定了,未來的我,你此刻應該是從絕望中掙脫,隨之而來的是無限的憤怒……和空虛。”

  “因為……”

  林閑最后看了林千景一眼——她直到生命的終結,牽掛的始終如一。

  “今天,你生命中的太陽,熄滅了。”

  手握著太刀,林閑在混亂的島中找到了刀鞘。

  “這種熟悉感果然沒錯,這把刀是柳生家成年時的禮儀劍,所以千景才會將它帶到了婚禮——這是一把見證她成長的劍。”

  林閑當然熟悉它了,曾經,它亦是自己的佩刀。

  ——“千蔭”

  血腥味撲鼻的島上,林閑麻木地為一個個賓客合上雙眼,他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是否做了同樣的事,但他相信那股痛苦,是同樣撕心裂肺的。

  “爸爸、媽媽……”

  “阿海、燕莎……”

  “李叔、張姨……”

  冰冷的夜空,再沒有太陽的溫暖,林閑就這樣呆立在原地,默然持刀。

  “聽說痛苦到極致的人,是哭不出來的。”

  林閑一跌一撞地踩著婚禮時灑滿的幸福花瓣,此刻卻染紅的橋,離開了島。

  “弟弟林賀、趙導、岳父……還有幾人沒有死,他們可能去找救兵,報警去了,可惜……”

  林閑抬頭,遠方的城市燃起火光,鳴響的防空警報貫通天地。

  “神對人的入侵開始了,世界已應接不暇。”

  睜開眼,林閑輕輕捻下飄落在臉頰上的槐花。

  “過去了多久?”

  “半小時左右,”鈴蘭沏上了茶,“觀影體驗如何?”

  這次,林閑并沒有推脫到手的紅茶——他的確需要以茶解渴,順帶壓壓驚。

  “很刺激,坦白說我沒想到你當初說的‘未婚妻’,會是她。”林閑借著喝茶的動作,稍稍掩蓋了內心的驚詫,直到現在,他還在回味著林千景手握千蔭刀,在人群中如盛發的日之花一般燦爛,最后留下一個落寞的笑容,在夜色中消散。

  “你知道,就行了,”鈴蘭默默點頭,“老師曾經將千景比作他的‘太陽’,當失去太陽的那一天,他的生命中只剩下黑暗。”

  “對趙無顏的仇恨,在那一天上升到了頂點。”

  鈴蘭淡淡說道:“也就是在那一天,我正式覺醒了——作為初生懵懂的舊神,第一次睜眼看世界。”

  聽到這里,林閑有了一些想法。

  “也就是說,舊神雖然寄生了大部分的人類,但都是無意識的沉睡狀態,只有當某種感情達到頂峰,才會覺醒自我意識?”

  “沒錯。”

  鈴蘭肯定了林閑的說法:“那一天,趙無顏帶領的全是覺醒了舊神血統的信徒,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閑臉色不善:“當然懂了……自從公園那夜后,她消失了好幾天,恐怕就是去召集他們的吧?”

  對于善于折磨人的趙無顏來說,讓幾個信徒在痛苦和絕望的頂峰中覺醒,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而她還可以樂在其中,真是“一舉多得”啊!

  林閑看著手里的水晶,心情平和了不少。

  “那么,接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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