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奇兵是晝族的秘密部隊,他們的功法不可能泄露出去。余笙仔細檢查了尸體上的傷口,刀刃走向.傷口紋理.殘留真氣,確實九成九類似寒鴉訣弄成的。
但終究不是。
這點不一樣,唯有極其熟悉寒鴉訣的人才能分辨得出來。
為何要偽裝成寒鴉奇兵殺人?
余笙給尸體扯上白布,食指敲著長案,定是哪一方要拉晝族下水,引起混戰,“解絮,你的應對力不錯,不然今日不會這么輕松返航。”
解絮不卑不亢地回道,“這是屬下應該做的,但也虧高人相助,否則我和安琦二人,早已死在那群獵殺者的刀下了。”
“何方高人,你的密信里沒有提啊。”
解絮和安琦臉色都有些古怪,“您......要不要見見?”
半刻后,余笙終于聽完了來龍去脈,余光中,幼崽安安分分地窩在美人榻上翻閱連環畫。
“嗯,你們先下去吧。”
艙門合上時,余笙已坐在美人榻的另一邊,跟幼崽隔了個軟枕,她看看幼崽手里的連環畫,又看看幼崽認真的小臉,放輕了聲音,“你叫什么名字?”
幼崽頭也不抬,“孤的姓名豈是爾等隨隨便便能知曉的。”
余笙從容接道,“可我老是稱‘你’.‘哎’.‘喂’,不是更不禮貌嗎?”
幼崽的視線從書上移開,高深莫測地點點頭,“言之有理,孤允許你稱呼我為殿下。”
“是么。”余笙可不會慣著小孩,溫柔笑問,“你是哪位帝君的后裔?”
“我倒不曾聽說過風云界域出帝君了,不過就算出了帝君,我等不在這位帝君手下討生活的修士,不必尊稱其陛下,更不用尊稱其子為殿下,你這個殿下,是按什么算的?”
幼崽被問懵了,這超出了她的認知范圍。
余笙見小崽子一臉茫然,好笑之余,心中也有了點底,她確實是小孩心性,某方面的智力和實力又超出常人,也許是哪條古老血脈的子弟,或者來自妖族.圣靈之流。
余笙暗暗下了初步判斷,卻聽啪一聲,幼崽將連環畫合上了,正嚴肅地看著自己。
只是三歲的小臉,再怎么嚴肅都沒有一點威懾力。
“怎么了,這位小殿下?”余笙聲音輕柔,初聽真真有將人捧著心上的溫柔,不過熟識她的人都知道,這姐姐是屬于白切黑的,晝族高層里一度流傳一句話,寧肯相信巫非魚的毒能救人,也別信她的嘴。
這點幼崽已經深切體會到了,兩廂對比,之前遇到的女人不要太好對付。
那女人僅是在武力上能威脅到自己,這人卻讓她在思想上感覺到了無措。
幼崽腦筋急轉,抿起嘴,讓自己看起來超兇的,“孤乃天之子,天之下,自然皆可稱我為殿下。”
余笙含笑點頭,“你說的對,小殿下。”
摔,完全看不出來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幼崽再次翻開連環畫,不想理她了。
靈船穿過護山大陣,落到主峰廣場上,幼崽跟著兵將們走到甲板上,一絲冰涼落到臉上,抬頭望去,茫茫雪白紛紛揚揚。
忽然肩頭一暖,一雙素手從后伸來,輕巧地給她系上了一件斗篷,“望君山的雪,修士也無法長久抵御。”
余笙聲音飄忽,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對上幼崽望來的眼神時,又是清雅的模樣,仿佛一池在歲月里沉淀下來的書香墨韻。
“謝謝。”
幼崽轉回頭,卻聽一聲清喝,茫茫雪景營造的安詳意境碎得稀里嘩啦。
“小崽子,你還敢跑!”巫非魚落到甲板上,伸手就要將幼崽提過來,幼崽怎么容她得逞,身形時閃時現,不給她半點碰到自己的機會。
“放肆,你,你離孤遠點,孤是不會接受你的!”
“呵呵。”
神特么接受。
巫非魚愈氣,笑容愈發妖嬈,“小寶貝兒,你不試試怎么知道?”
幼崽心戚戚,這人終于露出真面目了,果然之前都是在引起她的注意。
“你再跑一個試試,你再跑,我就給你種牽心蠱了,讓你一輩子離不開我。”
“大膽!”好惡毒的心,這是惡鬼吧,易長生難不成是讓她來這里的當細作的?
不行,她要忍辱負重。幼崽轉頭躲在了余笙身后。
余笙看夠了熱鬧,笑道,“你和一孩子鬧什么?”
“孩子?”巫非魚呵呵,“這就是個要上天的小兔崽子。”
余笙搖搖頭,牽起幼崽,“先進殿吧。”
‘你看出她的來歷了嗎?’
‘想知道?’
余笙瞥了眼巫非魚,這人話里話外怎么都不懷好意。
余笙不回傳音了,巫非魚等了等,眸光一轉,又沉沉傳去一句,“你不覺得她有點像嗎?”
.......余笙低頭看向幼崽,幼崽察覺到她的視線,仰頭望來,心里小小一頓,哇,這阿姨怎么老看她,不會也......
幼崽努力露出一個單純的笑,證明自己真的只是一個孩子。
余笙:‘不像,好傻。’
‘誰說是她了。’巫非魚笑意詭異。
像,但不是她。余笙面色微妙。
巫非魚接著道,‘照那兩弟子的形容,送她來的親長,似乎更像是她,氣質實力什么的。’
‘口說無憑。’余笙不太能接受湛長風失蹤一甲子,突然冒出個女兒來,‘我讓花間辭回來。’
巫非魚不置可否,連她溝通天地萬物都不能準確獲得這小崽子的身份,花間辭恐怕也難了。
不過,有時候,不用借助外物,也能找到真相。可惜,她現在不想說。
巫非魚朝幼崽的后腦勺勾起嘴角,叫你浪。
進到殿中,兩大一小,大眼瞪小眼,余笙撫了撫額,取出一碟靈果,“要不要嘗一下?”
望君山可沒糕點兩字,能拿出一盤靈果就算是極好的了。
幼崽搖搖頭,“我不吃東西。”
“哦,那你吃什么?”
“什么也不吃。”
余笙又陷入了莫名的沉思,過一小會兒問,“你父母呢”
幼崽覺得自己要長久在晝族潛伏下去,必須適當透露一點自己的消息,便用稚言嫩語道,“孤的父親已辭世,母親健在。”
“......那你的母親呢?”
巫非魚撇過腦袋,望著殿外,不去看余笙滿臉沉重的樣子。
今天的雪,真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