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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不見

  等祁睿淵把飯吃完,秦予希才又是慢悠悠的,將桌面上的軍官證,往祁睿淵的面前輕輕的推了過去。

  紅色的皮質軍官證,再溝壑縱深的桌面上滑過,秦予希面色平靜,心中毫無波瀾,仿佛沒看過這本軍官證上的軍銜有多高一樣。

  她說道:

  “現在已經不需要打仗了,國內外形勢一片大好,爺爺,您一天到晚火氣沖沖的,是不服老嗎?”

  “不老!”

  祁睿淵一拍桌子,站起,手指指著天,

  “老子沒能戰死沙場,那是老子的不幸!”

  “好好好,您不老不老!您厲害,特別厲害!”

  秦予希點頭,扯著祁睿淵的衣角,哄著他坐了下來,生怕這老胳膊老腿兒的,一個不慎,就折騰在了這窮鄉僻壤里。

  她分析著祁睿淵的心態,大概是打了一輩子的仗,現在國泰民安了,卻心生寂寞,只覺得滿腔熱血無處可去,這種內心的失落,大概就造成了祁睿淵如今這個狀態。

  要不,把祁睿淵留下,天天跟著六爺上山放羊,下田種地?這樣總比每日在帝都,坐在高床軟枕上,找人無聊下棋要強!

  如此想著,秦予希便也不再勸祁睿淵回去了,只是表面上不贊同祁睿淵留在這里,內心還是做出了妥協的。

  又見這老頭子還是氣呼呼的,秦予希哄了他幾句,就聽見樓下,尚春妮又跑過來了。

  六爺樓下,尚春妮已經回家換了一套衣服,與父母聊過之后,收拾好了心情,重新站在了這里。

  她眼眶紅腫,面容憔悴,但一頭凌亂的頭發,已經被梳得整整齊齊的。

  她就站在院子里,看著六爺,六爺躺在椅子上,抽著旱煙,沒搭理她。

  秋風中,春妮的神情都快要急哭了,跺腳道:

  “六爺,您就讓我見見那位祁爺爺吧。”

  隔壁院子里,正在曬被子的陳玉蓮,陰陽怪氣的說道:

  “這年頭,大學生也沒得個大學生的樣子,被人扒了褲子都還不吸取教訓,不要臉的德性,也不知隨了誰。”

  她說的是尚春妮和何春花聯合起來說謊,誣陷祁子涵給尚春妮一事,結果為了查明真偽,尚春妮身為一個姑娘家,被人拖到家里,支起雙腿強迫檢查。

  這等事情,尚春妮不覺得自己有任何丟臉的地方,她覺得這是為了救弟弟的偉大犧牲奉獻。

  所以,尚春妮反而再接再厲,繼續往抹黑自己的路上一路高歌猛進,陳玉蓮也是看不懂了。

  為什么尚春妮身為一個高貴的大學生,非得死死的巴著祁子涵不放?

  六爺院子里站著的尚春妮,一言不發,任憑陳玉蓮奚落,只是立在原地,低頭,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她這形象,看得陳玉蓮就來氣,好像一個單純無辜的女大學生,是如何如何被一群愚昧的山里人,給欺辱似的!

  此刻的尚春妮,看起來是多么的委屈,多么的哀傷,又是多么的心碎!

  “滾出去,別在我這兒丟人現眼,你要扮委屈,扮同情,到你那個殺人犯幫兇弟弟面前去扮,滾!”

  陳玉蓮這潑婦,可就沒有六爺那么的講客氣了,見尚春妮還不走,立即低頭找掃把,打算去隔壁趕人了。

  尚春妮猛的抬頭,尖聲叫道:

  “春草什么事都沒做,他是無辜的,他只是被羅洋脅迫進寨的,你們為什么要冤枉他?你們為什么全都要冤枉我弟弟?”

  一直抽著旱煙的六爺,抬頭,瞄了一眼尚春妮,這才開口道:

  “春妮,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弟弟犯了什么事兒,自有國家論斷,我們管不著。”

  六爺眼光犀利,大約猜出了春妮非得往祁子涵伸手碰瓷,跟她弟弟脫離不了關系。

  然后,他見尚春妮依舊不說話,于是嘆了口氣,又道:

  “你前途光明遠大,實在是不應該為了這件事,做些自毀前程的舉動,不是個聰明人該有的。”

  六爺說的這些,都是一些他能看到的人生感悟,他不知道寨子里的人,是誰給尚春妮打的電話,把尚春妮給叫了回來。

  但是這個打電話的人,一定是沒考慮到,尚春妮未來遠大前途的。

  六爺身后吊腳樓里的秦予希,走到了二樓的木梯上,也是跟六爺一樣的想法,不過她說給尚春妮聽的時候,尚春妮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個年代的大學生,還是十分金貴的,很多大型事業單位,以及國家系統,都會上大學里頭挑人。

  如果尚春妮好好的走這一條路,成績上面表現得優異一些,今后在事業上,不可能會比同齡人差。

  至少,會比寨子里的很多同齡人,過得都要好。

  而且她弟弟春草,雖然犯了事,但也不致于立即丟了性命,人做錯了事情,就要得到懲罰,春草幫著羅洋做了壞事,就應該得到教訓。

  這難道不是正常的嗎?

  尚春妮還在這里,費盡心思的,使勁兒想撈春草出來,撈什么撈?

  當國家法制宛若兒戲?

  尚春妮現在,突然從省城大學,被叫回了這個窮山溝溝里,剛一回來,就開始胡攪蠻纏,還要求祁子涵給他做偽證,害人不說,也是害己。

  就這樣一副心態,不分主次,罔顧法紀,此人的未來,只怕從現在開始,就要走下坡路了。

  但是尚春妮并不覺得自己如今的做法,有任何問題,反而,她覺得自己做的是一件拯救幼弟的義舉。

  為此她愿意站在這里,任憑任何人的奚落,都一定要見到祁睿淵不可。

  站在二樓的秦予希,靜靜地轉身回了祁睿淵的房間,對在屋子里無所事事的祁睿淵說道:

  “樓下,您要指給我情哥哥的孫媳婦,又來找您了,爺爺,您見嗎?”

  “哼!不見!讓她趕緊滾!”

  祁睿淵面色一僵,看著秦予希,眼中流露出一絲愧疚,但他堅強慣了,才不會給小丫頭片子道歉,于是冷哼一聲,躺回了床上,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又是背對著秦予希,怒道:

  “你也不必故意拿話來激我,我會上你的當,回去嗎?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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