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哀嘆一聲。
在這樣的史前社會，別指望著那些人會敲敲門給她先打個招呼。
基本上自己人撞門，敵人踹門，敵對部落可能就燒門、砸門了，總之，木有敲門這個說法。
門外直挺挺跪著一個人，是裂獸。
墨藍色的夜空里，月光如紗，星光如織。
裂獸撞開門就直接跪在林夕的泥屋前。
超強的五感讓林夕甚至可以在清幽的月光下，看見他臉上流淌著的淚水。
對于一個習慣整日與野獸搏殺的人來說，沒有什么比軟趴趴癱在病榻更讓人發瘋的事情，自然也沒有什么比能讓他重新擁有從前的力量更巨大的驚喜。
他站起來了！
他像一塊磨沒了毛不再保暖的獸皮，被原本的主子毫不猶豫丟棄之后，是火貘給了他第二條性命。
“既然站起來了，那就不要再跪下。”林夕的聲音淡淡的，卻透著股上位者的威嚴，實在不像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少年。
裂獸沉默，卻很聽話的站了起來。
他告訴自己，以后這個人無論說什么，就算要他立刻就去死，他只要照著做就是了。
這一個晚上，霆部那些捉對翻滾的人們不會知道，貘部這邊單人翻滾的大軍中又增加了一員猛將。
其實這個時候的人，壽命普遍很短，能活到四十多歲已經算是高壽。
因此三十歲以上的女人就會被放棄，而四十歲的男人也可以不必去狩獵安心呆在部落里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及……
安心等死。
分給林夕這邊的人，基本上老的老，小的小，有數量沒質量。
不過那是在史前人類的眼里。
事實上，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林夕之前帶著人挖回來的各種草藥都派上用場。
這個時候的草藥，跟她那個世界的相比簡直可以稱之為神藥。
而且林夕的確是發現了《山海經》中提到的一些植物。
反正有試毒小公舉雪雪在，林夕盡可放心大膽用藥。
一段時間的調整之后，整個貘部所有人的精神面貌都與從前截然不同。
居住在一個部落里的兩股勢力每天照例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雪季就要來臨，雖然如今正午陽光依舊熾熱，可是早晚已經有些微寒，雙方狩獵時間都在調節，與從前相比，變得晚出早歸。
部族駐地附近基本上沒有什么大型獵物活動，只偶爾能打到一些斑紋鼠、山兔、野雉之類的小動物，時間也沒有從前寬裕，人又被左霆帶走一部分，所以霆部最近的收獲變得越來越少。
而貘部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每次都是滿載而歸。
看得巫跟智者都有點紅眼。
屋漏偏逢夜雨，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部落里開始有人生病。
一個兩個的時候，他們并沒在意，巫弄了些草藥嚼碎幫他們敷在皮膚變得紅腫、發亮而且瘙癢難耐的地方。
結果一點好轉都無，反而病發的人越來越多。
打獵的蹭樹樁，采集的撓癢癢，全族幾乎都在撓，只除了巫跟智者之外。
他們的心中變得無比沉重，尤其是巫。
他的阿爸，上一代的巫告訴他，最可怕的是部落里出現“瘟”這種東西。
一旦有人接二連三得了同一種病，而他有束手無策時，無比要將那些患病之人攆出部落，以免傳染給其他人。
曾經尨丘有個三百多人的部族，就是因為得了“瘟”沒有及時處理，闔族俱滅，無一活口。
這一日，狩獵隊只打到兩只斑紋鼠，勉強夠大家一天的吃食就匆忙趕回了。
因為幾個病情嚴重的人皮膚多處已經開始潰爛，流膿，卻又癢得鉆心還不能用手去撓，簡直堪比酷刑。
撓撓癢癢，癢癢撓撓，越撓越癢，越癢越撓。
因為太癢，連晚上的啪啪啪很多人都中斷了。
貘部的人回來了，他們收獲跟往日一樣，依舊是令人眼紅。
不對！
巫突然意識到，為什么，貘部的人沒有任何病發跡象？
按照道理說，既然大家同在一個部落，為什么他們那邊卻該吃吃該喝喝，采集的采集，狩獵的狩獵，什么都沒耽誤？
林夕面無表情看著那些一個個不斷撓癢癢的人，矮鹿角啊，你也該歸隊了。
老子看上的人，一個都不能少。
苦蕎帶領幾個老弱殘兵和囝仔們正在給回來的人們準備吃食，而林夕他們則動手處理那些新打來的獵物。
為了多存些皮毛給大家保暖，他們也一直沒有再去死亡灘途。
將獸肉很熟練的分割，腌制，準備明天放在石臺上進行晾曬，眾人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然后智者和巫帶領霆部的人殺氣騰騰將林夕他們圍了起來。
智者質問林夕，他們那些人生病，是不是這邊動的手腳，否則為什么霆部人人或多或少都得了這種雖不致命卻正在逐漸惡化的瘟，而一墻之隔的他們卻什么事都沒有？
林夕斜斜挑著眉，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霆部所有人都對著林夕怒目相向，似乎來之前巫和智者已經給貘部定了罪。
貘部這邊自然也不甘示弱的回瞪。
比眼睛大？
同室操戈是絕對不允許的，這里面說不定還有她的兵。
這樣原始部落里，人永遠都是最值錢的，只要心性不壞，林夕能保多少就保多少。
林夕也不跟他們廢話：“你們的病是人為的，不過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治呢，我是可以治好的，不過我們現在已經分了家，我是不會無償幫助你們的。”
“你想怎樣？”智者問道。
聽火貘說可以治得好，巫的心先是松了一下，卻又莫名覺得老臉有點掛不住：“你說治得好便治得好？”
智者看了他一眼，有些責怪的意味。
他轉過頭去問林夕：“貘部大君說說看，要如何才肯醫治，治不好又如何？”
“我的條件就是矮鹿角從此歸我貘部，至于治不好，那只能算你們運氣不好，治與不治，都在你們。”
這算什么話？沒有任何保證，還要白要了個人過去。
巫冷笑一聲說道：“恐怕你也治不好吧？”
林夕“哈哈”尬笑兩聲：“別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無能。”
智者卻再度打斷巫幾乎要控制不住的咒罵：“行，矮鹿角歸你們貘部，若你不真心治療，火神會降罪讓你貘部的瘟比我霆部還要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