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喝了得有三四天了吧,熱度倒是退下去了,也沒有出現反復發熱的情況,但昊林怎么還在睡著呢?”帶著紅葉來探病的薛瑞天,皺著眉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沈昊林,“我說金苗苗,是你的診斷有問題,還是你用的藥有問題啊?前段時間,小茶受了那么重的傷,花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就行過來了,這速度可比昊林快多了。這家伙不過就是著涼而染上了風寒,怎么就睡了這么久都不醒?”
“幸好你這話是在我跟前說的,我了解你,不會嫌棄你,最多就是笑話你兩天。這要是跟別的醫者說,人家不僅要笑掉大牙,在背后還不知道要怎么嘲諷你呢,堂堂一個侯爺,居然什么都不懂,說出來的話一聽就是個外行。”
金苗苗歪在靠窗的軟榻上打哈欠,她陪著沈茶守了好幾個晚上了,都快要累死了,白天不能好好休息,還得聽薛瑞天說的這些廢話,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命真是越來越苦了。
“這話又是什么意思?侯爺怎么了?侯爺就要樣樣精通啊?”
“你除了會打仗、會拈花惹草,其他的還真是樣樣都不精通呢!”紅葉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看到金苗苗打哈欠,她也跟著打了一個,“嘲笑你又怎么了?不學無術還不能讓人笑話一下啊?”
“嘿,我說你這個紅葉啊!”薛瑞天轉過身,氣哼哼地瞪著紅葉,說道,“咱倆到底誰是老板?有你這么跟老板說話的嘛?”
“侯爺自然是老板了,這點我還是很清楚的。如果老板氣不過屬下的話,大可以開了我呀!”紅葉一歪頭,朝著正在翻看公文的沈茶一笑,“我想,將軍一定會大發慈悲的收留我的,對吧?”
“嘁,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的!”薛瑞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沈昊林掖了掖被子,慢慢溜達到了外間,一屁股坐到了沈茶和紅葉的中間,捏了捏紅葉的臉,說道,“放心,本侯是不會讓你得逞的,你就老老實實的留在本侯身邊吧!”
“兩看相厭嗎?”紅葉一挑眉,遞給薛瑞天一杯熱茶,“或者說,相互禍害?”
“認識得很透徹嘛!”薛瑞天接過熱茶,喝了一口,“相互禍害這個詞用的非常的準確,咱倆彼此禍害,總比咱倆出去禍害別人強,是不是?你就認命吧,不要再不擇手段的反抗,想法設法的讓我開了你,那是沒有用的,我絕對不會這么做的!”薛瑞天朝著紅葉露出了一個賤兮兮的笑容,淡定的躲掉了紅葉揮過來的拳頭,轉頭看向已經批閱了一大半公文的沈茶,看著她眼下的一片青紫,默默的在心里嘆口氣,勸道,“這些東西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完的,要勞逸結合,咱們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薛瑞天說話的那個語氣,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要多軟和就有多軟和,完全沒有剛才和紅葉互懟的沖勁兒,感覺他哄的是一個小孩子,而不是一個叱咤沙場多年的大將似的。
“侯爺說的沒錯!”紅葉跑到沈茶的另外一遍,趴在桌案上,盯著她說道,“你已經看了好久了,該歇會兒了,你餓不餓?我去膳房給你端點點心過來,好不好?”
“好,有勞!”沈茶放下手的公文和毛筆,朝著紅葉點點頭。
紅葉得到了肯定,樂顛顛的跑了出去,那樣子就好像是在戰場上斬殺了大人物的首級似的。
自從收到沈昊林重病的消息,薛瑞天和紅葉就天天來鎮國公府報道,每天早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他倆睡眼惺忪的出現在虎丘小院門口,一直要待到吃了晚飯才會依依不舍的回武定侯府去。
明面上,薛瑞天打的是探病的旗號,其實,沈茶心里很明白,他們兩個是來陪著自己的,怕自己一個人呆著會覺得孤單,會七想八想的,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雖然金苗苗一直都在,但兩個人終歸還是冷清了一些,就算能說說話,可轉來轉去,到最后也脫不開沈昊林的病情,說著說著,氣氛就會變得沉重。加上薛瑞天和紅葉就不一樣了,那就是兩個活寶,無論是什么話題到他們嘴里都變得異常的歡樂,再加上一個金苗苗,三個人一臺戲,沈茶就算是不參與,坐在旁邊批閱公文,聽著他們說話,心情似乎也能變得好一些。
這是大家的一份心意,他們不說,沈茶也不會戳破,大家心知肚明,相互扶持著度過最困難的這幾天。
“把岔開話題的家伙攆走了,這回可以言歸正傳了!”薛瑞天朝著歪在軟榻上打盹兒的金苗苗扔了一個橘子過去,“金苗苗,把剛才的話說清楚一點,本侯怎么就外行了?”
“我說薛瑞天你煩不煩,你讓我睡會兒不行啊!”被吵醒了的金苗苗把橘子重新扔了回來,直接砸在了薛瑞天的腦袋上,沒好氣兒的說道,“自從老國公爺去世之后,嘉平關城、沈家軍、鎮國公府的重擔都落在沈昊林一個人的身上,這個國公爺可不是那么好做的,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有的希望他繼承老國公爺的風骨,有的卻是不懷好意,等著看他笑話呢!雖然有小茶幫襯著,但還有很多事情是必須他自己處理,別人根本就幫不了。你真的以為他是鐵打的人,真的不會生病嗎?他是不敢讓自己生病,因為一旦他病了,他擔著的那些事情就要落到你和小茶的身上。”
“我們可以分擔一些啊,何苦自己難為自己呢?”
“可前些年,你們兩個是什么樣子,你們自己很清楚,并不像現在這么成熟、穩重,表面上看著很冷靜,其實,依然是年輕氣盛,別人稍微刺激你們一下,你們就腦袋發熱,做出一些可能無法挽救的事情來。沈昊林很擔心局面會控制不住,所以,本能的讓自己堅強一些,哪怕會有不舒服的情況出現,也要用各種方法去壓下去。最近這兩年,你們兩個的為人處事讓他很滿意,所以,對自己的要求也放松了不少,也不再控制自己了。”金苗苗伸了一個懶腰,繼續歪在軟榻上,“這一次偶感風寒,也算是個誘因,或者說是個契機,把他壓制了多年的疲乏一下子都爆發出來了,這才病得這么嚴重。不過,你們也用不著太擔心,我給他仔細的看過了,沒有什么特別的問題,他處于慢慢恢復的狀態,只要他自身恢復得差不多了,藥都不用喝,用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病是好了,只是身體還很累,不足以讓他醒過來。等到身體不覺得疲倦了,他也就徹底沒事了。”
“侯爺的領悟力還是不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金苗苗連著打了三個哈欠,瞇著眼睛指著薛瑞天,“我要睡一會兒,晚飯的時候再叫我。薛瑞天,你要是再敢吵醒我,就等著拉肚子吧,這回我不讓你拉上十天半個月的,我這個金字就倒過來寫!”
“是,是,是!”薛瑞天立馬伏低做小,裝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神醫大人請您安歇吧,小的告退了!”
聽到薛瑞天的話,沈茶忍不住笑了一下,站起來走進里見,從柜子里面拿了一條毯子給金苗苗蓋上,又轉身走到床邊,看了看依然沒有醒過來的沈昊林,把他無意識伸出來的手放回到了被子里。
沈茶本來打算去外間繼續看公文的,可沒想到那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她不放,她以為沈昊林醒過來了,可回過頭一看,那個人依然毫無意識的躺在床上。
沈茶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到床邊,朝著聽到動靜跟過來的薛瑞天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他大概也不想讓你累著,所以才拉著你不讓走的。”薛瑞天拖了個凳子過來,也跟著坐下了,“他都病成這個樣子了,你就別跟他擰著來了,順著他的意思吧!”
“其實,我也沒生氣。遇到這種事情,有不同的處理方法是一定的。只是,我覺得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讓他下不來臺,覺得很不好,所以……才搬回去的。我本來想著,等到處決了那些人,這件事情慢慢的淡下來,我們兩個再把這件事情說開就好了。可誰想到……”沈茶一臉的懊悔,“要是你不跟我說,他是因為想方設法讓我不生氣才病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說來說去,這件事情,還是我的不對。”
“這也是我一直想跟你說的。”薛瑞天看看已經睡著的金苗苗,壓低聲音說道,“就這件事情而言,你們兩個都有錯。他錯在過于固執,而你……無論是作為他的副手,還是作為他的妹妹,有什么想法,都應該提前跟他說清楚,而不是當著那么多將領的面,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是,這件事情是我沒考慮周全,是我的錯。等到兄長醒過來,我會向他請罪的。不管他怎么責罰,我都沒關系的。”
“他會責罰你?別逗了!”薛瑞天伸手點了點沈茶的額頭,“看到你現在這個倆眼圈黑黑的樣子,心疼還來不及呢,最后落埋怨的,大概就是我和苗苗了。”
“落埋怨?為什么?”
“埋怨他們兩個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在傷愈不久之后,又變得這么憔悴。”紅葉端了一大盤子的點心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個來看妹妹的金軍師。紅葉把沈茶喜歡的幾塊點心放在小碟子里面,送到她的面前,說道,“元帥的影衛們回來了,剛才在小院門口碰到了。知道元帥病了,他們都很著急,托我們來問問,能不能進來看看元帥?”
“軍師!”沈茶接過碟子,向紅葉道了謝,看向金菁,“就按我們說好的那么辦。”
“是,我知道了!”金菁給妹妹擦擦口水,輕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一臉嫌棄的說道,“這家伙怎么睡得跟小豬似的,居然還哼哼起來了!”
“陪了我幾個晚上都累壞了,你別招惹她,讓她好好睡吧!”
“知道了,我去收拾那幾個暗影去!”金菁從紅葉拿過來的點心盤子里順走了一塊桂花糕,一邊啃一邊說道,“閑了這么久,終于又有活干了,這感覺還真不錯!”
“軍師……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可不是,終于有玩具可以玩了,能不高興嘛!小茶,你把那三個小子交給他,不怕軍師一興奮沒收住給玩廢了嗎?”薛瑞天不禁同情起院外的那三個影衛來,“是不是要讓軍師稍微注意一點分寸啊?”
“嗯!”沈茶點點頭,“兄長生病這件事情,他們雖有責任,但也不是主要的責任,只是讓他們長長記性,以后再有這樣的情況,不許一個人都不留。他們是暗影,是元帥身邊的暗影,第一要務就是護衛元帥,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說得對,他們要是留下一個人,那我們就會早一點發現昊林病了,也不會讓他就這么躺好幾天了。”
薛瑞天和紅葉對視一眼,兩個人同時嘆氣,那三個悲催的家伙啊,請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