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茶認真的看著自己寫在紙上的內容,有些苦惱的抓抓頭發,他們如果真的想要翻案,想要洗清薛伯母身上的冤屈,真的是要花大力氣的。
首先,老武定侯夫人和完顏王子之間的關系的確是不清不楚的,這一點,是無可否認的。先帝手下雖然沒有像暗影這樣的組織幫忙刺探消息,但作為君王,肯定是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可以上達天聽的消息,絕不是民間、市井流傳的那些謠言,都是有證可查、有據可依的。所以,西京發生了什么大事,應該是瞞不住先帝的眼睛。老武定侯府人和完顏王子兩個人之間隱隱約約的情愫,甚至是完顏王子后來的那個無疾而終的告白,都已經在先帝的心里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再加上后來他們在嘉平關城的重逢,完顏王子接二連三的騷擾、糾纏,這顆懷疑的種子怕是已經成為了確鑿的證據。不發生什么大事還好,一旦有事情發生,這就是板上釘釘、無可辯駁的罪證。
其次,老武定侯夫人的那幾位兄長,他們私底下的小動作,沈茶不確定先帝是否知道很詳細的內容,但應該是了解一個大概,他們還沒有威脅到大夏的安全,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果真的出現了泄漏機密的這種事,先帝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按理說,這一點跟老武定侯夫人并沒有太直接的關系,因為她的幾位兄長活動最為猖獗的時候,她已經嫁入武定侯府了。可惜,她的那幾位兄長為了給自己找一個替罪羊,在外面胡作非為的時候打的是武定侯夫人的旗號,他們的所作所為,全都是受武定侯夫人的指使,要是事發,受到受害人指認的也是武定侯夫人,跟其他的人半點關系都沒有。
沈茶翻看著以前收集到的消息,還有些零零碎碎的罪名,其實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那些證據加起來都沒有上述這兩個罪名的分量大,僅憑這兩個罪名就已經足以致人于死地了。先帝若是冷血、冷酷一點,完全不念舊情,武定侯府早就已經長滿了荒草,全家都魂歸西去了。幸好先帝并不是那種人,只處置了老武定侯夫人一個,并沒有牽連侯府,老武定侯和薛瑞天依然是皇親國戚,依然享受著該有的待遇,這在外人看來,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了。如果再不滿意,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看著攤在眼前的這十來張紙,沈茶揉揉額頭,她一直都認為,在這樁舊案里,真正可以重新調查、有可能會出現意外驚喜的,應該就是當年那些所謂的證人。
她一直都很懷疑那些證人所提供的證詞以及所謂的物證是否真實、可信。畢竟,這些東西很容易被有心人操控,只要給了足夠的銀子,讓人來做偽證也不是不可能的。薛伯母的那幾個兄長很有可能是想要把這個罪名坐實,讓薛伯母找不到任何辦法翻身,一旦她死了,他們就徹底的安全了。
“所有的人,步調一致的指控薛伯母,所有的證詞幾乎都是一樣的……”沈茶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之前搜集到的那些證人證言,“這里面的水還挺深的。”她翻了一下放在最后的舊檔抄本,看到負責偵辦這件案子的官員簽名的時候,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也難怪這個案子會辦成這個樣子,經手的居然是大理寺有名的糊涂少卿,他手里就沒有一樁案子是清清白白的!”
一邊說,沈茶一邊搖頭,在紙上寫下了自己內心的疑惑,寫完了,把桌子上鋪著的所有紙都按照先后順序整理好,放進了一個小匣子里面,妥善的安置在書架后面的暗格里面。
做完了這些,沈茶伸了個懶腰,慢慢的走回里間,躺在了軟榻上,順手把放在一邊的毛毯蓋在了身上。
她迷迷糊糊的睡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就隱隱約約的聽到從外間傳來好像是吵架的聲音。沈茶不情不愿的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從軟榻上起來,慢吞吞的走到了外間。
“兄長、小天哥,你們回來了?”沈茶暈暈乎乎的坐到沈昊林的身邊,挑挑眉,“戲好聽嗎?”
“還不錯。”沈昊林倒了一杯茶,喂到了沈茶的嘴邊,“慢慢喝,別著急。”
“不喝了。”喝了點水,沈茶稍微精神了一點,她看看剛剛吵架的兩個人,好奇的問道,“小天哥,小云,你們是怎么了,再吵什么?”
“小茶姐姐!”宋其云撲過來,委屈巴巴的說道,“那個壞人,他欺負我了。”
“誰欺負你了?你一個堂堂的郡王爺,我哪兒敢欺負你呀!”薛瑞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我道歉沒有?我跟你說沒說重新幫你找一把?你不干,死乞白咧的非要原來那把,我上哪兒給你找去?”
“我不管,我的東西是你弄丟的,你就要負責給我找回來!”宋其云氣哼哼的說道,“弄把新的也不行,我不樂意,那可是母后送我的生日禮物,你說弄丟就弄丟了?你把母后當成什么了?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少給我腦袋上扣這樣的罪名,就算鬧到太后娘娘跟前,她老人家也只是笑笑,不會當回事的。”
“她老人家不當回事,我當回事!”宋其云朝著薛瑞天一呲牙,“弄丟別人的東西,還這么的理直氣壯的,還有沒有天理了?我跟你說啊,你別欺負我年紀小,也別欺負我功夫不如你,把我惹急了,我可會翻臉不認人,一定會狠狠的揍你一頓的。”
“來呀,來呀!”薛瑞天一臉挑釁的說道,“我還怕你不成?”
“別以為我不敢!”宋其云冷哼了一聲,抱著胳膊扭頭不看薛瑞天,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再看薛瑞天,也是一副氣得不行的樣子,半倚著桌案在生悶氣,臉色特別的不好。
“這倆……”沈茶湊到沈昊林的身邊,小聲的問道,“是小朋友打架嗎?你懟我一句,我懟你一句的,下一步是不是就該有人說多長多長時間之內不理對方,再急眼了,就該絕交了?”
“小茶/小茶姐姐!”薛瑞天和宋其云異口同聲的說道,“我都聽到了!”
“嘖嘖嘖,這不是挺有默契的嗎?”沈茶壞笑了一下,“好啦,誰也別賭氣了,兄弟倆沒有隔夜仇的,趕緊握手言和吧!”
“誰要跟他握手言和?除非,他把弄丟的東西給我找回來!”
“弄丟了什么?”看到薛瑞天又要反駁,沈茶趕緊沖他擺擺手,宋其云這孩子正在氣頭上,只能順著他說,不能火上澆油,怎么著人家也是郡王,惹急了真的能做出什么驚人之舉。“什么時候弄丟的?”
“就是他們去聽戲的時候丟的!”宋其云指指薛瑞天,“把母后送給我的一把匕首弄丟了,雖然不是很名貴,也沒鑲著什么寶石,但我就是很喜歡那個。表哥說,借幾天玩玩就還給我,我看在他是我表哥的份上就借給他了,沒想到,這剛一天就給我弄丟了。”
“我也不是誠心的,你這么不依不饒的,能解決什么問題?”薛瑞天嘆了口氣,跟沈茶解釋道,“我也不是誠心弄丟的,其實是落在戲園子的包廂里了,剛出戲園子的門就發現了,再回去找,這東西不見了。”
“對,這個我可以作證!”沈昊林點點頭,“發現匕首不見的時候,小天的臉色都變了,我們馬上就回去找了,但是戲園子的老板說沒看到,收拾包廂的小廝也說沒看到。”
“我回來就跟這個小子道歉了,還好言好語的哄著他,可他不干呢,得理不饒人,非要我給他找個一模一樣的。”薛瑞天朝著宋其云翻了個白眼,“本來我就沒什么耐心,他倒好,把我那點耐心都耗沒了,不吵起來才怪呢!結果,一吵架,就把小茶你給吵醒了。”
“沒關系。”沈茶點點頭,拿出一張紙放在宋其云的面前,然后把蘸飽了墨汁的毛筆遞給他,“匕首是個什么樣子,你畫下來,我讓暗影去戲園子找。”
“你覺得還在戲園子里?”
“當然!”沈茶很肯定的笑笑,“要是我猜的不錯的話,十有,戲園子的老板、還有那個收拾你們包廂的小廝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