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平川還是澹臺家和黑甲營的掌權者的時候,梁國表面上是一片平和,看上去是既無外患,也無內憂,百姓們安居樂業,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很幸福的笑容。
但實際上卻恰好相反,不僅內憂外患一大堆,還有很多剪不斷、理不清的亂疙瘩。可以說從梁國王室到朝堂,到各部重臣、武將勛貴,再到普通的百姓,每家都是一團亂麻。
梁國四周有強敵環伺,周圍幾個尚武的國家,表面上對梁國稱臣,自愿成為附屬,年年朝歲,似乎老實得不得了,但實際上這幾個國家沒有一個老實的,都在暗中練兵,對梁國這塊肥肉虎視眈眈,只要讓他們抓到一丁點的機會,就會他們本來的面目,毫無顧忌的將這塊肥肉吞入腹中。
梁國朝堂有一些清醒的勛貴能看到這一點,所以,在竭盡全力的去做好這個防御,幸好,梁王并不糊涂,給予這一批人全力的支持,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將外敵阻攔在梁國國境之外。
反觀梁國國內,隨著皇子們的成年,梁王的年歲漸長,又不肯吐口立太子,奪嫡之爭也漸漸進入到了白熱化。朝堂上的大部分臣子或主動、或被動的加入這場奪嫡之戰,時間久了,根本無心處理朝政,整天就惦記著怎么算計對方的人。不是聯合二皇子的臣屬給三皇子下套,就是聯合四皇子的心腹給二皇子穿小鞋,即使是遇上天災人禍這樣的大事,這些臣子最先想到的也不是應該如何處理災情、安撫受災百姓,而是自己這一派的人能在這里面占到什么便宜,能不能給幾個對手挖坑,折損他們的實力。
那些參與奪嫡的皇子們很樂意看到這種情況,支持自己的臣子們越多,奪嫡的底氣就越足。畢竟,大家的情況都是一樣,誰也不比誰高貴,誰也不比誰低賤,對那個王位有想法、有渴望,是很能理解的。畢竟,沒有人希望自己在這場爭斗中敗下陣來,將那個至高無上的權力拱手出讓。
但誰也沒有想到,掌握著梁國一半兵權的澹臺家居然也動了奪嫡的心思,畢竟澹臺家一向都保持中立,從來不結交皇子,只忠于梁王。
動了不該動心思的,是澹臺平川的嫡長子,還有澹臺平川的親弟弟,他們二人蠱惑了澹臺家一多半的人,站在他們這一邊,不顧家規、不顧族長的反對,義無反顧的加入了這場注定沒有結局、注定就是要失敗的混戰。
“所以,您是勸阻過的?”看到澹臺平川點頭,沈茶微微一皺眉,“他們不聽嗎?”
“如果聽了,我就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了。”
時至今日,提起當年發生的種種,澹臺平川的情緒依然很消沉,沈茶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不用擔心,我沒事的。”看了一眼沈茶,澹臺平川朝著她擺擺手,沖著她笑笑,“澹臺家的人一旦認定了某件事,就會一往直前,絕不會回頭的。我當年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勸也勸過了,什么辦法、什么手段都用了,但依然沒有成效。他們就認為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是能把澹臺家帶上一個新的高度。家規也好,我也好,都已經落伍了,不再適應那個時代了。”
“所以,他們要建立一個新的澹臺家?”沈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們都做了什么?”
“他們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梁王對澹臺家、甚至是黑甲營都已經起了殺心。”
“手握重兵的勛貴,又是百年世家,在百姓、在百官、甚至是敵方的心中威望極高,被忌憚也是正常的。軒轅家應該是一直中立,站在梁王那邊,所以才沒有落得那樣的下場,否則,也逃不過梁王的清洗。”沈昊林嘆了口氣,看著澹臺平川,“澹臺家是專屬于梁王的刀,但這把刀已經不聽他的話了,必然是要毀掉的。而且,就算澹臺家支持的那個人成功繼位,梁王也會擔心,澹臺家功高震主,新王會成為傀儡。”
“沒錯,就是這么回事。”
“在下有個猜測,澹臺家和黑甲營摻合到奪嫡之爭,未必不是梁王所為。”
“沈國公英明,這個局的確是梁王所設,他想要借著奪嫡之爭,除掉一些他認為會對新王有威脅的家族和他們身后的勢力。”澹臺平川肯定了沈昊林的猜測,“你們這些小孩子都清楚的事情,我們家里的那些蠢貨卻看不清楚,還覺得自己的決斷非常的英明!”他冷笑了一聲,“他們的結局可想而知,自然是如了梁王的心愿。”他重重的嘆了口氣,“百年帥府就這么的轟然坍塌了。”
“可是……”沈茶很認真的看著澹臺平川,“梁王是如何放過您的?您又是怎么在軒轅家生活下來的?”
“因為我和梁王的想法不謀而合。”澹臺平川重重的嘆了口氣,“一個家族能不能長久的發展,在于族人是不是能嚴于律己,是不是能認清自己的位置,不被手中所謂的權力蒙蔽了雙眼。既然他們已經做不到這一點了,與其讓他們把澹臺家毀了,還不如我親手毀掉,這樣我死了之后也能跟祖宗有個交待。”
“您的這個魄力,晚輩佩服。不過,澹臺族人是否察覺到您的這個心思,所以提前對您下手了?”看到澹臺平川那個無奈的笑,沈茶狠狠的一拍桌子,“這幫畜生!”
“小茶……”這個稱呼脫口而出,等澹臺平川反應過來的時候,略顯的有些尷尬,他和軒轅靚在家里就是這么稱呼的,現在沒留神說出來,自己倒不好意思了。“我可以這么稱呼你?”
沈茶點點頭,澹臺平川于她而言是長輩,和軒轅家的關系特殊,怎么稱呼都不過分。
“他們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我們的選擇不同,雖是同一族,但也應該算是對立的兩方了,他們做什么都是沒有問題的。”澹臺平川嘆了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喝了兩口潤潤嗓子,又繼續說道,“他們趁著我陪梁王去圍獵,派了黑甲營最精銳的殺手追殺,逼得我不得不跳了懸崖。”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這段奇遇就是這么來的。”看到宋其云好奇的目光,他擺擺手,“不要問我發生了什么,我不想說,但你們可以知道的是,我不是不會老,而是比一般人老得慢而已。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準這一次可以跟阿靚一起離開。”
“前輩,您……”
“生老病死才是正常的,我這樣的,已經是例外中的例外。”澹臺平川笑笑,“不說這個了,我死里逃生,再次回到這里,直接進了皇宮,面見了梁王。”
“梁王不知道您的遭遇?”
“知道。”澹臺平川點點頭,“我那個好兒子沒敢宣揚我已經死了,只是借口我生病了,上不了朝而已。其實,從圍獵到我再次回來,已經過去了三個月,該起疑心的人,早就起了疑心。”
“梁王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看到我出現,并沒有驚慌,甚至還安慰了我。”澹臺平川輕輕搖搖頭,“當天晚上留在宮中詳談,第二天散朝之后,把軒轅家的當家留下來,我們在書房談了一天,到了傍晚的時候,我裝扮成軒轅家的長隨,跟著回了軒轅府。再往后,我一直就住在軒轅府,再也沒有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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