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達和余山比余武晚一步走到了沈昊林、沈茶和白萌的面前,等到余武站起身,兩個人同時跪倒在地。
“三位大人的大恩,我們兄弟沒齒難忘,愿做牛做馬來報答。”
余達的嗓子聽上去也特別的啞,比起余武來說還是好點,起碼能說出話來。
“我們府上既不缺牛,也不少馬,用不著你們,你們還是好好做個人吧!”白萌朝著余家兄弟招招手,示意他們跟上自己的腳步,“只要我們問什么問題,你們如實回答就可以了。”
“我們會的。”余達和自己的兩個弟弟相互對望一眼,臉上露出同樣的苦笑,都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已經沒有了拒絕的資格。
梅林、戴乙和影九跟在余家三兄弟身邊,雖然知道這兄弟三人已經不具備攻擊任何人的能力,但還是要小心點,萬一因為傷心過度做出點什么過分的事情,他們趕不及阻止,可就麻煩了,盡管不會傷到國公爺、大將軍和大統領,但他們的失職之責是跑不了的。
余武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心里很清楚他們在擔心自己可能會對前面的三個人不利,他可以理解,換成是自己也會這樣做的。不過,他現在這個處境,已經沒有心情再跟任何人去抗爭了,所有的希望、期盼都被他曾經要誓死孝忠的人給毀得一干二凈。
他抬起頭看看已經徹底放亮的天空,輕輕的嘆了口氣,直到今天,他才發現,過去的二十多年,他的所謂優越,其實一文不值。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認為自己和余家其他的兄弟是不一樣的,因為他是跟家主一起長大的,他們從出生的那天開始就同吃同睡,一起跟先生開蒙,一起跟師父習武,一起闖禍被揍,一起分享好吃的東西,他曾經認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他們兩個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他們的關系都會像最開始的時候那樣,比親兄弟還要親。
在他的認知里面,他們兩個從小到大都不會對對方隱瞞任何的事情,無論什么時候、無論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坦誠相對的。哪怕是余七那件事情,對方也曾經很誠懇的征求過自己的意見,很小心翼翼的告訴自己他的最終決定,很耐心的安撫著自己的情緒。那個時候,他是真正覺得自己的這份感情沒有白付出,得到了回報,更堅定以后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會跟對方站在一起的決心。
余武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但這個人用殘酷的行為、慘痛的事實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自己的幻覺,他跟其他的人沒有任何的區別,這么多年的感情、這么多年的付出一點都沒有任何的作用,他在對方的心里,依然是可以隨隨便便舍棄的棋子。
余武伸手摸摸臉上已經結痂的傷,再看看跟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兄弟,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特別對不住自己的兄弟。之前他還責怪老大為什么不替小七求情,為什么沒有兄弟愛,可他自己呢,雖然確實給小七求了幾次情,但也沒有反對那個人對小七進行責罰。那個人表面上答應自己從輕發落,可背過身去就對小七下了狠手,還把這盆污水栽贓給下面辦事的人。
想想過往的這些,余武更加痛恨自己了,跳出那個怪圈之后,才發現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好了,都已經過去了。”余達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現在知道他是個什么人也不晚,以后就可以不被他蒙騙了。”
余武苦笑了一下,他們哪兒還有什么以后啊,他們的以后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就是你死我活。
“小五,千萬別為這種人難過,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很多的遺憾也是彌補不了的。死了的人不會因為我們的難過、我們的憤懣再活過來,他們的在天之靈是看到我們為他們報仇,把真正的惡人繩之以法。”余山的聲音也跟沙礫一般,但還是很努力的安慰自己的兄弟,“現在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等待可以親手手刃仇人的那一天。”看到余達和余武都看著自己,他苦笑了一下,“這句話是說給你們聽的,也是說給我自己的,我們要替死去的人好好的活著,否則,他們就白死了,對吧?”
余達和余武默默的點點頭,不再說話,也不再胡思亂想。
他們三個人的對話都被沈昊林、沈茶和白萌聽到了,聽到他們這么說,三個人稍稍松了口氣,余武能有松動、可以開口招供是他們最期盼的,這件案子總算是有了一點點的進展。
轉到大殿的后身,余家三兄弟看清被綁在樹上的兩個人,臉都要僵了。他們怎么都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這兩個人,尤其是那個干瘦的小老頭。
同樣的,被綁在樹上的那兩個人在看到余家兄弟的時候,也愣住了,表情非常的不自然,他們完全沒有料到,大夏的人居然會讓他們見面。
小老頭在樹上掙扎了兩下,被影十五抽了一鞭子之后才不動彈了,他看看面沉似水的沈昊林、沈茶,又看看滿臉悲愴的余家兄弟,突然心里沒了底,他好像有點明白,家主為什么要派他來西京城了。
“認識的?”白萌仔細的觀察了兩邊的臉色,問余達,“關系不大好?”
“不是不大好,是跟我、小山不太熟,沒見過幾次,基本算是點頭之交。他們跟小五一樣,都是家主身邊的人,他們的關系比較親近一些。”余達清了清嗓子,“那個瘦老頭是錢叔,家主身邊最得力的謀士之一,家主很多的決策都有他的參與,非常得家主的信任。”
“這么重要的人,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丟出來了?”白萌微微一皺眉,“為什么?”
“不是很肯定,可能跟小五有關。”余達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又繼續說道,“那個大高個兒叫阿壯,是家主的一個護衛,不過經常跟在錢叔身邊,保護錢叔的安全。”
“也就是說……”沈茶看了一眼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余武,“這次來的人,多多少少都跟他有些關系?準確一點,是關系密切的人?”
“……是!”余達緩慢的點點頭,“我剛才是想,他派阿壯和錢叔來,是想要傳達一個意思。”
余達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撕拉的聲音,大家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余武把自己袍子的下擺扯了一塊,狠狠的丟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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