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盒子里面都是檀翎宣寫給薛家先祖薛勁長的信,從第一封開始到最后一封,持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時間跨度大改有三年多,信的內容幾乎都是充滿著對局勢的擔憂,對官衙的失望以及對百姓的同情,但也只限于此,并沒有什么提出什么實質性的意見,局勢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老祖宗是書生?”薛瑞天大著膽子問了寧王殿下一句,看到對方微微點頭,稍稍松了口氣,“怪不得呢!”
“什么怪不得?你覺得他老人家只會杞人憂天,只會紙上談兵,其他的什么都不會,是不是?”寧王殿下看到薛瑞天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道,“你這么說倒也沒什么錯,他老人家一輩子都在致力于怎么通過官衙來解決當前的問題。”
“通過官衙?”金苗苗微微一皺眉,“當時的官衙早就已經跟那些山匪、無良的大商賈勾結在一起了,想要通過官衙解決他老人家想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癡人說夢啊!”
“就是這么回事。”寧王殿下嘆了口氣,“所以,我才說小天那么想也沒什么問題,他老人家就是想要通過所謂的正常手段解決問題,但他寄予厚望的那個渠道早就已經腐壞了。”
“他老人家是看不清,還是不肯承認?”
“這個……”寧王殿下撇撇嘴,“根據我們家傳下來的故事,是他老人家心里明白,但不肯承認罷了,一廂情愿的認為,只要訴求合理,官衙不可能不管的。所以,對那些官衙和山匪、大商賈狼狽為奸、沆瀣一氣的說法,他是根本不會聽的,說多了反而還會發脾氣。”
“這不是自欺欺人嗎?”金苗苗無奈的搖搖頭,“家里人不勸勸嗎?”
“勸了,但一點用都沒有。”寧王殿下雙手一攤,“關于老祖宗的這個事兒,我知道的還挺多的,你們也清楚,我身體不好,小的時候跟小茶一樣,動不動就在床上躺著養病,但這種日子無聊透了,對吧?”她笑瞇瞇的看著沈茶,沈茶深有感觸的點點頭,“無聊怎么辦?家人、長輩、朋友都在忙自己的事,也不能時刻的陪在身邊,就只好自己找點事情做。宮里之前存著很多陳年的一些東西,很多這樣的大箱子,但基本上很少開,我就讓小內侍去搬過來,自己沒事兒就翻著看。皇兄他們也不管,只要我好好休養,無論看什么都沒有關系。”
“所以,殿下才會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故事。”
“差不多吧。”寧王殿下看看沈茶探究的目光,又看看薛瑞天一臉的期待,擺了擺手,“知道你們想問什么,不就是有沒有看到青蓮教嗎?”看到小孩們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他搖搖頭,“雖然我不想掃你們的興,但確實是沒看到過。甚至今天看到這些信才知道,老祖宗曾經跟薛家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
“想起來了。”沈茶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青蓮教最開始的時候,并不是叫青蓮教,是到了后來,才改的這個名兒,而且,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過,最開始的三家離開之后,才改了這個名字。”她輕輕嘆了口氣,“而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要反抗的想法。”
“想法這個東西,他們在這個時候還不具備,具備的也只是書生氣而已。”寧王殿下同意沈茶的說法,“不過,他做了一件別人不敢做,在現在看來又好笑、又悲壯、又很可憐的事情。”
“是什么?”
“太祖皇帝在私人手札里面曾經有過記載,他的這位外祖父曾經做過很瘋狂的事情,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去敲響了官衙門口的登聞鼓。”
“老祖宗那個時候是不是有功名在身?”
“是啊,就是因為有功名在身,才敢這樣做,否則,下馬威一樣的四十大板,他根本不可能活著回來。”寧王殿下的表情很無奈,但眼神又流露出對這位先祖的敬佩之意,“他敲登聞鼓是想要為百姓們伸張正義,為百姓們抱打不平,希望官衙可以鏟除掉那些危害百姓的家伙,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了。不止如此,他每一次都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讓自己在生死邊緣徘徊。”
“他老人家有功名在身,官衙……”
“不是官衙,這倒是跟官衙沒什么關系,是山匪和那些大商賈派出來的打手,他們等老人家走出官衙,離官衙很遠了,就把人綁了,拖到僻靜的小箱子打一頓。”寧王殿下嘆了口氣,看看眼前的幾個小孩,又看看不知道什么時候湊到身邊來的影五和金苗苗,“是不是覺得特別的不可思議?”
“早年間的邊關也是這樣。”沈昊林跟著嘆了口氣,拍拍沈茶的肩膀,“我們剛到這里的時候,情況一點都不比王叔講述的情況好多少。”
“嗯!”沈茶點點頭,也跟著說道,“這里因為常年戰事不斷,管理非常的混亂,在沈家軍駐扎之前,這里就是三不管的地段,遼金把這里當作搶掠的對象,而這里的官衙基本上不怎么管事兒,只起到了一旦發生戰事就去最近裴家駐地去報信的作用。”
“因為屢屢戰事不利而被法辦的裴家?”看到沈茶點頭,寧王殿下輕笑了一聲,“不止如此吧?”
“嗯,他是有了通敵賣國的實證,只不過沒有公開而已。”沈茶看了一眼沈昊林,“不過,那個時候,這里拐賣人口、尋釁滋事、打架斗毆都是稀松平常的,就算是殺人放火,也沒有人會覺得大驚小怪,所以……”她聳了聳肩,“對于老祖宗所在那個年代發生的事情,并不覺得有多稀奇。只不過,我依稀記得,宋家、薛家都是越州人士吧?只有沈家的根基其實是在西京城?”
“嗯!”沈昊林點點頭,“越州是當年最早揭竿而起的,那個時候沈家已經在越州了。”
“從西京城到越州可是不近呢,這到底是為什么?”金苗苗看看沈昊林、沈茶,“被迫背井離鄉?”
“基本上是,因為得罪了當時的權貴,為了保全家人性命,不得不這樣做。但事實證明,這樣的選擇是非常明智且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