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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父還能想得起他的大兒子,還知道親自去看看他大兒子是生是死,那真是太不容易了,我父親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痛哭流涕的吧?畢竟他父親的心里還是有他的。」沈忠和輕輕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道,「我以為那個時候他心里只有我二叔,只擔心我二叔的安危呢!」
「別想太多,那是因為你二叔脫離了危險,確定你二叔沒事兒了,他總算是放下了心,這才想起了他還有一個大兒子,想起來他的大兒子生死未卜,才想起來要去看看,所以才到的醫館。」
「果然是要等二叔沒事兒了,才能想得起來!」沈忠和冷笑了一聲,「他去的時候,我父親情況怎么樣?」
「好巧不巧,他去的那天正好是你父親最危險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縣里的郎中剛剛給喂了藥,還沒有起色,人的呼吸還非常的微弱,有的時候都感受不到他的氣息。」
「我祖父什么反應?」
「我父親說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好像就臉色白了一些,整個人還是很鎮定的。待了一會兒,就找到縣里的郎中,給人家塞了一大塊的銀子,說大兒子的命就拜托給老先生了,求老先生多多看顧什么的。」
「這是什么意思?塞了銀子就不管了?」看到梁潔雀點點頭,薛瑞天實在是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也不陪著兒子度過難關嗎?」
「沒有。」梁潔雀輕輕搖搖頭,「差不多待了半個時辰,也沒等縣里郎中的藥發揮作用,就說家里還有事情,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鎮上的醫館距離家里能有多遠?」
「其實沒有多遠,遛個彎兒的工夫就到了。」梁潔雀輕笑了一聲,看向薛瑞天,「我知道侯爺是什么意思,其實,他還是放心不下二哥,畢竟二哥年紀太小了,哪怕當時拖了我母親看顧,也是不放心的,所以,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其實是可以理解的。」沈忠和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話,我家里有那么小的一個孩子,又是剛大病痊愈,我也肯定不放心的。」
「可我祖父和父親當時氣壞了,就差揪著他問,難道只有二兒子是兒子,大兒子就不是兒子嗎?二兒子天天守著,大兒子昏迷了這么多天,都不知道來看。但他們也理解義父,所以,也沒說什么就讓他走了。其實,他倆回來之后,倒是能看得出來,兩個人如果不是脾氣很好、又顧著義父的面子,估計能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義父給揍一頓的。」
「怎么能揍一頓呢?如果揍了他,麻煩的可就是你們家了。」
「侯爺說的沒錯,我祖父和父親當時也是這么想的。如果把我義父給打壞了,也是很得不償失的,畢竟總共家里就三個人,病的病,傷的傷,就剩我義父一個不病歪歪、胳膊腿兒都完好無損的人了,要是義父也倒下了,這個家算是徹底停擺了。他們家的日常都需要我們家搭把手,反倒是給自己找了很多的麻煩,所以,想明白了之后,我祖父和父親就把他給放走了。」…。。
「沒錯,那樣的話,受累的反倒是梁姨家里了。」薛瑞天笑了笑,「后來呢?」
「用了縣里郎中開的藥,也就是兩三天的樣子,大哥就醒過來了。他醒來的時候,先確認自己在什么地方,然后在病床邊看到了我父親和祖父,可他最想看到的人卻沒有出現,我父親說,當時他特別的失望。畢竟那個時候,大哥也是個孩子,還不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很輕易的就被看出來了。」
「想來,沈大爺也是很可憐的。」
「是啊,光是聽我父親的描述,就覺得當時的大哥很可憐。」梁潔雀朝著薛瑞天點點頭,贊同他的說法,「不過,他醒過來之后,還不能說話,因為高熱了好幾天,嗓子都燒干了的感覺,他只能繼續留在醫館慢慢養病,直到情況穩 定了,縣里的郎中看過之后,確認腳傷沒有什么問題了,不會再次潰爛,也不會引起高熱,這才允許他離開醫館。離開之前,還給他開了幾個方子,跟我父親叮囑,一個方子吃多久再換另外一個方子什么的。」
「這位老先生還是很認真負責的。」
「是啊,后來我們又塞了銀子給老先生,又雇了舒服的馬車,把老先生送回了縣里。送走了這位老先生,我父親請了兩個早就已經傷愈的船手,抬著大哥,打算把他送回家的。可惜,剛剛到了家門口,就被早早收到消息的義父堵在了門口,他不讓大哥進家門。」
「為什么?為什么不讓我父親進門?總不能還讓他繼續住在醫館吧?」沈忠和一驚,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他瞪圓了眼睛看著梁潔雀,「父親腿傷還沒有徹底的痊愈,等好了之后還需要一系列的恢復,自然是要在家里的,怎么可能還會在醫館?」
「當然不是要讓你父親住在醫館,他說只要不住在家里,住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哪怕是住在鎮子上的客棧,都是可以的,住客棧的銀子由他出。」
「這又是什么道理?」薛瑞天很不解,「親兒子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身上還受傷沒徹底好呢,為什么不讓住家里,而是住在外面?這沈老先生的想法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啊!」
「誰說不是呢?」梁潔雀無奈的搖搖頭,「如果你們聽了義父給出來的理由,可能更難以相信了。」
「什么理由?」薛瑞天掏掏耳朵,「我洗耳恭聽,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理由,能讓親爹把大病傷未痊愈的親生兒子趕出去。」
「義父說,大哥的病還沒有徹底好,身上還帶著病氣,不太合適住在家里。因為二哥前兩天又受了風寒,現在剛好一點,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萬一大哥身上的病氣過給了二哥,二哥的病情再次反復,那就不好了。而且,大哥現在也很虛弱,如果兩個兄弟接觸,也染上了風寒,之前老先生拼命相救,可能就因此而功虧一簣了。所以,為了兄弟倆都能好好的養傷,就只能委屈大哥住在外面。」…。。
「這個……」沈忠和眨眨眼睛,看了看梁潔雀,「說的倒是有道理的,生病的人,身體都虛,這兩個人誰要是過了誰身上的病氣,好像都不太好。」
「沒錯,確實是要避免這種情況發生。」金苗苗點點頭,「如果沈二爺當時真的病了,病情才稍稍有點起色,確實不太方便兩個人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哪怕兩個人不接觸,但要照顧兩個孩子,沈老先生勢必要分別接觸他們,很容易把病氣帶給彼此的。」
「祖父和父親當時也是這么說的,他們也覺得很有道理的,而且他們也去醫館問了郎中的意思,郎中說,沈家的小兒子確實是又染上了風寒,最好還是兩個人分開住。」
「后來呢?」沈忠和看向梁潔雀,「真住到客棧去了?」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梁潔雀輕輕搖搖頭,「接到我家里來了,當時我家里房子比較多,可以讓大哥單獨住在一個院子,又有我母親身邊的阿嬤看顧著,非常的妥帖。」
「住在您家里之后,我祖父有來看過嗎?」
「沒有,但每天都有人去告訴你祖父他的情況,只不過,那個時候,你二叔的情況不太好,你祖父只顧著照顧他,其他的心思都沒有。」
「我祖父還真的是,事事都以二叔為重,如果不知道內情的話,恐怕會覺得只有二叔是他親生的,我父親是他從外面撿回來的呢!」
「這不是很正常嗎?你二叔才是咱們家最受寵的,你自己也說了,連你都要排在你二叔的后面。」
「這倒是。」沈忠和點點頭,「只是知道了他的那些事,覺得心里不舒服。」
「你要謝謝他,謝謝他能折騰,謝 謝他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要不然,這個家這么會有你說話的份兒呢?更沒有你作妖的份兒了!」梁潔雀一挑眉,「你祖父所有的耐心都給了你二叔,其他的人,一星半點都是分不到的。」
「這個我倒是知道的。」
「而且,如果你二叔還在,你跟二娘合謀,偷偷跑去從軍,你知道他會怎么樣?」
「他居然知道?」
「什么事情都是瞞不了他的眼睛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過已經是沒有能力去管了而已。」梁潔雀翻了個白眼,冷笑了一聲,「猜猜,如果你二叔還在,你會落得什么下場?」
「不知道。」沈忠和一臉無辜的搖搖頭,「我突然對我祖父不是很了解了,完全不清楚他會做出什么。」
「他會追著你去大營,向門口的守衛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請人把你叫出來,就在大營門口,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你的腿打斷,那種很徹底的,接都接不回來的。」梁潔雀看了看沈忠和,又看了看其他的人,解釋道,「義父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誰要反抗他,那就要受到很嚴重的懲罰。當然,一般小事兒他是不管的,但是,像小滿你這樣的大事兒,他一定是要插手的。」…。。
「可是,這是不是也太狠了一點?」
「他說,沈家的人堅決不能跟官家沾邊兒,這是底線,但他也說了,現在有心無力了,而且孩子大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總比像二哥強。」梁潔雀輕輕嘆了口氣,「我能聽出來他話里的失落,大概就是接二連三的意外,把原本堅強的他打擊得很嚴重,幾乎可以說是一蹶不振了。」
「我祖父是不是沒有活下去的想法了?」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還有小滿你,他早就去找你祖母了。」梁潔雀想了想,「在我家出事之后,義父就一夜白了頭,等到二哥出事,他整個人就徹底垮了,想要指手畫腳也沒有那個心力了。」
「明白了,看來我還是運氣好。」看到梁潔雀瞪了一眼自己,沈忠和輕咳了一聲,「后來呢?我父親真的在您家里養了好久的傷?」
「真的啊,足足三個月,徹底把腿傷養好了,可以下地行走了,基本上和正常人沒有區別了,我父親才領著他回家了。」梁潔雀輕輕嘆了口氣,「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大家可以松一口氣了,但沒想到,你父親回家的第三天,家里就出事了。」
「出什么事兒?」
「你父親把你二叔丟進了院子里的大水缸,差點把你二叔給淹死。」
「什么?」
沈忠和覺得今天聽到的所有的事兒都出乎自己的意料,樁樁件件都是他以前不曾想過的,他從小到大都覺得,自己家是非常和睦的,除了自己是個任性妄為、離經叛道的家伙,其他的人都很好,可沒想到,聽來聽去,自己才是這個家最乖的那一個。
「梁姨,您說什么?」沈酒和薛瑞天對望了一眼,「沈大爺把沈二爺丟進了大水缸里?」
「不用驚訝,你們沒聽錯,是這么回事。」梁潔雀輕輕嘆了口氣,「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這兩個兄弟發生這樣的沖突。」
「可是……」沈忠和非常的不解,「為什么?我父親雖然脾氣不好,但也不至于一點原因都沒有,就把親兄弟丟進大水缸里,企圖淹死他啊?」
「你祖父聽到這個消息,也非常的驚訝,幸好那個水缸里沒多少水,你二叔雖然年紀小,但水性不錯,所以沒出什么事兒,甚至連風寒都沒有,但是受到了驚嚇,被人救上來的時候,小臉慘白慘白的,一臉震驚又無辜的看著你父親。」
「所以,到底是為什么呢?」
「還能有什么,因為他嘴欠唄!」梁潔雀翻了個白眼,「你二叔 從小就有點恃寵而驕的意思,因為好久沒見你父親了,想要纏著他一起玩,你父親還有事,就沒答應,想轉身就走,卻被你二叔給拽住了。」
「然后呢?」
「你二叔就開始戳你父親的肺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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