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說的是,他們最開始的爭執就是因為這個。」黑祿兒冷笑了一聲,又繼續說道,「因為法蓮大師的質問,讓永嘉帝非常沒有面子,雖然小書房只有他們兩個人,但還是讓他覺得很丟臉。」
「他是覺得自己在法蓮大師面前,父親的尊嚴、帝王的權力都不見了,兩個人屬于平起平坐,誰也不比誰高,誰也不比誰低,這讓習慣了高高在上、說一不二的永嘉帝非常的不滿。」
「沒錯,就像是侯爺說的這樣,法蓮大師對于他不屑的、輕佻的態度激怒了他,他隨手拿起一個硯臺,朝著法蓮大師丟了過去,法蓮大師很靈巧的躲開,還嘲笑他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好用了,這么近的距離都丟不準什么的。」
「法蓮大師還真是氣人挺有一套的。」金苗苗忍不住笑了,「他這是成心激怒永嘉帝,成心要在小書房鬧出點別樣的動靜來吧?」
「差不多。」黑祿兒點點頭,「正如永嘉帝很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他很有能力進而忌憚他一樣,法蓮大師頁知道自己父親的缺點,知道怎么樣能讓他失控,怎么樣能讓他失去理智。所以,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是他想好的,專門為了激怒永嘉帝,讓永嘉帝抓狂的。」
「他都說了什么?」
「被法蓮大師嘲諷了之后,永嘉帝很生氣,他指著法蓮大師罵他目無君父,不配做臣子、兒子。法蓮大師也不生氣,找了個他夠不著的地方,往柱子上一靠,按照他自己的說法,當時就是用很不屑、很瞧不起的那種語氣說的,他問永嘉帝,且不說配不配做個帝王,就問他配做一個父親、丈夫嗎?既然為老不尊,那么就別怪別人不尊重他了,因為他不值得別人尊重。」
「話說的沒錯,估計跟永嘉帝很親近的人,都是這樣想的,但是......」薛瑞天哭笑不得,說道,「這么直白的說出來,估計法蓮大師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應該是吧。」哪怕是聽了很多遍,但輪到自己說出來,黑祿兒覺得依然很難以接受,「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就覺得,他就是要用最直白、最傷人的話來報復永嘉帝,他知道永嘉帝最在乎的是什么,就專門朝著最在乎的地方去打。」
「確實是這樣。」沈茶點點頭,「那后來呢?永嘉帝什么反應?」
「就生氣唄,把他桌子上的東西都掀翻在地,氣呼呼的瞪著法蓮大師,說他混蛋。」黑祿兒嘆了口氣,「法蓮大師說,如果我是混蛋,那么,制造這個混蛋的又是個什么玩意兒呢?」
聽了黑祿兒的話,正在吃點心的金菁直接一口點心渣全部都噴了出來,薛瑞天失守打翻了自己的茶杯。
「你們都怎么了?」
「我要改變對法蓮大師的看法。」金苗苗輕輕拍拍手,說道,「我之前覺得他是個混蛋,是個不顧天下蒼生的自私鬼,現在我要更改一下,這是個真爺們兒!」
「確實是。」沈茶點點頭,也是一臉的敬佩,「沒想到他年輕的時候,還敢這么頂撞他的父皇,真厲害啊!」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沈昊林表示贊同,「法蓮大師這個話說完,永嘉帝估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
「真讓國公爺說準了。」黑祿兒點點頭,哭笑不得,說道,「永嘉帝完全崩潰了,他根本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他這個兒子好像跟他了解的完全不同。」
「不是完全不同,只是法蓮大師展示出來的,還他想要別人看到的,那些不想要別人看到的,是不會展示出來的。」沈茶想了想,「人前是超凡脫俗、跳出三界外的得道高僧,人后卻是尖酸刻薄、十九竅玲瓏心的......」她想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出來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他,「大尾巴狼?」
「差不多。」
沈昊林點點頭,「永嘉帝大概也沒想到他兒子能說出這種話,這樣的話一說出來,基本上他們的君臣、父子關系,就沒有任何的緩和余地。」
「法蓮大師應該也沒想要緩和吧?畢竟他進宮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徹底分裂的準備了,面子是不會給的,況且,他還要給永嘉帝一個威懾力,告訴他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樣,讓他每次想對自己動手的時候,想一想能不能承受這個后果。」
「小茶說的對。」薛瑞天點點頭,「之前沒有展現出來,一個是年紀小,另一個就是沒有能力自保和反擊。」
「對,冒然展現自己的真面目,對于青蓮大師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加速自己的死亡而已。」沈茶看了一眼黑祿兒,輕輕揚揚下巴,說道,「后來呢?永嘉帝有沒有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了,但再一次被激怒了。」黑祿兒一攤手,「法蓮大師把他最不想要揭穿的事實給揭穿了。」
「刺殺嗎?」
「是。」黑祿兒嘆了口氣,說道,「法蓮大師拿出了很多的證據,一一擺在永嘉帝的面前,直接告訴他,自己是知道這么多年刺殺的主使是誰,人證、口供、物證都非常齊全,永嘉帝就算是想要反駁,也反駁不了的。法蓮大師告訴永嘉帝,這些年他做的這些事情,自己都是很清楚的,一直隱忍不發就是覺得,他們是父子,如果持續的無法得手,他就放棄了。可萬萬沒想到,他是得寸進尺且變本加厲。」
「永嘉帝什么反應?」
「法蓮大師也寫了,說永嘉帝完全懵了,盯著那些證據,動都不動一下,好不容易緩過來了,看著他的眼神就跟看個怪物似的,他說應該是沒有想到,他的假面具或者遮羞布被自己的兒子一把給扯下來了,他等于是赤裸裸的站在人家面前。」
「尊嚴、面子、權威都沒了。」沈茶點點頭,「這要是不暴走,就不是永嘉帝了。」
「對!」黑祿兒點點頭,說道,「所以,永嘉帝徹徹底底失控、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