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跟師父想的一樣,既然知道這很有可能就是個誤會,我們可以做到的就是盡全力解開它,對吧?有這樣的機會得知對方的想法,就沒有必要讓二爺爺帶著遺憾離開。」沈茶笑了笑,「人生沒有遺憾,才是最厲害的,對吧?」
「沒錯,人生若是沒有遺憾,那就是很完美的。」秦正點點頭,「說起來,這也是二爺的期盼。」
「你們說的都對,都沒錯,但你們有沒有想過,蕭家的大小姐已經過時很多年了,就算她有什么心愿,我們也不能知道了。」金苗苗朝著他們一攤手,「我們知道的也只是站在二爺爺這邊立場上的內情,人家那邊還有自己認為的內情,我們上哪兒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沒有什么可擔心的,我們不是還有蕭鳳歧蕭公子嗎?」
「蕭鳳歧?」金苗苗看向沈茶,「雖然蕭鳳歧也是姓蕭的,蕭大小姐是他的姑奶奶,但是」她猶豫了一下,「這畢竟是蕭大小姐最隱秘的私事,她會告訴一個晚輩嗎?」
「我覺得會。」沈茶拍了拍金苗苗,解釋道,「蕭鳳歧應該是蕭家最近二三十年的子弟中的翹楚,聰明、沉穩,不急功近利,這些都是其他人不具備的。蕭大小姐作為曾經蕭家家主,肯定不會忽略他的。而且,據之前耶律嵐所說,蕭鳳歧之所以能在蕭家屹立不倒,蕭家那些少壯派都擁護他,除了他自己有本事、有號召力之外,就因為他是蕭家那位姑奶奶還在世時,力排眾議,定下來的唯一繼承人,這位姑奶奶只認準他,其他的人一概不認。」
「蕭家的那位姑奶奶」金苗苗想了想,看著沈茶,「就是二爺爺喜歡的這位蕭大小姐?」
「算算年紀,應該就是她。」沈茶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耶律嵐曾經說過,這位姑奶奶之所以名揚整個宜青府,除了她本身的相貌、能力、治家的手段之外,還有就是她差一點就入宮了。如果不是南北兩院一起否決了這個提議,她很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蕭太后。」
「對,耶律嵐說過。」金苗苗突然想起來了,伸手拍了拍金菁,「咱們在宜青府的時候,一起閑聊蕭家,說過這個,還記得吧?」
「嗯,記得。」金菁點點頭,「當時耶律嵐提起這個的時候,還是有點遺憾的。如果這位入宮的話,遼國可能重現當年蕭太后在時的盛世。可惜,遼國能容下蕭家,能容下蕭家成為權利最大的高門之一,但絕對容不下蕭家再有女子入宮,再出一個王后、一個蕭太后。」
「這個傳言,好像我也聽說過。」晏伯回想了一下,「以為只是開玩笑的,但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幸好沒能變成真的,要不然,不止遼國要瘋,我們也要瘋。」薛瑞天嘆了口氣,「現在蕭家倒了,只剩下蕭鳳歧這一支,對我們來說,是天大的好事了。」他看看沈茶,問道,「不過,小茶,你覺得蕭鳳歧會知道二爺爺和蕭大小姐的私事?」
「嗯!」沈茶點點頭,看看秦正,又看看晏伯,「蕭鳳歧是她親自選定的人,肯定是非常信任的,在她離開之前,除了要把她對蕭家的謀劃、安排說清楚之外,還會托付一些私事的。雖然她后來成婚了,但心中一直掛念的應該還是二爺爺。所以,我覺得他會告訴蕭鳳歧一些事情,而她跟蕭鳳歧說的這些,應該是晏伯和師父不知道的,也是二爺爺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想」秦正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兩邊對比一下?」
「是,我是這個意思,我想知道在二爺爺的立場上是怎么描述他們這幾個月的交往的,等到我們跟蕭鳳歧見了面,問起這段往事,也要聽聽蕭大小姐是怎么表述的。兩邊這么一對比,就能找到不一樣的地方,這應該就是導致最后這個不盡如人意結果的關鍵,也是解開二爺爺這個心結的關鍵。」
「這個想法不錯啊!」晏伯想了想,「這樣吧,既然他們能遇到,就是因為江寧府一案,我們還回到這個案子上面。雖然我和阿正知道這些事情很多年,但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正好趁著蕭鳳歧在這兒,也正好給我們解解惑。」
「晏伯請繼續說。」
「之前說到了姚家的管事帶著惡奴要對蕭家大小姐動手,卻被二爺身邊的護衛給揍了,留下一句不痛不癢的威脅就灰溜溜的跑了。蕭大小姐知道是位公子救了她,必然是要來道謝的,就請護衛幫忙引薦。這兩個護衛很機靈,并沒有拒絕,因為他們知道,郡王爺是在查鹽政,而這位恰巧是私鹽的買家。」
「這算是送上門的人證,怎么能往外推呢?」
「沒錯,既然有了人證,物證自然就會跟著來,當然不能拒絕,還要好好的拉攏,所以,他們就冷著蕭大小姐跟二爺見了面。」晏伯輕笑了一聲,「誰想到,這一見面,兩個人就很投脾氣,整個午飯時間是相談甚歡。」
「就這么認識了?」金苗苗摸摸下巴,「倒是很順理成章的,是不是?」
「嗯!」沈茶想了想,「如果蕭大小姐沒有刻意安排的話,對于二爺爺來說,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確實是。」晏伯喝了口茶,很 感慨的說道,「別的不說,至少在我們看來,這就是峰回路轉,整個江寧府的案子,終于出現了轉機。只不過,二爺在關鍵時刻,還是可以穩得住的,并沒有喜形于色,神色如常的請蕭大小姐入席,問她是否在剛剛的爭斗中受了傷。」
「等一下,他們沒離開禾豐樓?」沈茶微微一皺眉,「他們不怕被姚家的管事再找上來?」
「禾豐樓表面上與姚家毫無關系,就算是有客人得罪了姚家人,他們也得裝作不知情。」晏伯嘆了口氣,「他們也是不容易的,明明擔心的要命,還要當做什么都不知道,還得跑過來給二爺和蕭大小姐賠禮,重新給他們置辦了一桌席面,當做他們的賠罪。」
「這禾豐樓也是夠慘的,天天給姚家的人掃尾。」金苗苗搖搖頭,很是無奈,「后來呢?他們這一次聊到私鹽的事情了嗎?」
「這個是肯定的,怎么都繞不開的吧?」晏伯想了想,「二爺是這么跟我們說的,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他們聊的還算是開心,因為之前有跟姚家的人發生沖突,所以,二爺就問了一句,為什么會打起來,是飯菜不合口還是什么的。」
「蕭大小姐怎么回的?」
「她說,她家是外地的,一直都跟禾豐樓有生意往來,之前她是不知道生意的情況,但最近她開始接手,發現跟禾豐樓的生意有很大的問題,查自己家里是查不出來的,所以就來江寧府碰碰運氣。二爺說她年紀不大,膽子不小,敢孤身一人來暗查,今天若不是自己碰巧在這里吃飯,可以救下她,不一定會是一個什么慘劇。」
「蕭大小姐怎么說?不在意?」
「二爺說,看她的表情,確實是不怎么在意的,反而問他,看上去也不太像是本地人,是來江寧府玩的,還是做買賣的。」晏伯說到這里的時候,無奈的搖搖頭,「二爺說,他覺得從那個時候開始,蕭大小姐就察覺到他不是單純來游山玩水的了。」
「可是他不能承認,是不是?」金苗苗捂著嘴偷笑,「畢竟還在禾豐樓,姚家的管事走了,但眼線還在。」
「對,不過之前客棧的掌柜和跟著他出來玩的伙計,都提醒過二爺,在外面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所以,二爺牢牢記在心里了,只說是來看看江寧府的秀麗山河的,并沒有說其他的。他說他不知道當時蕭大小姐信沒信,反正對方沒有再追問。」
「第一次見面就這樣結束了?」
「是啊,就這 樣結束了。」看到金苗苗很失望的眼神,晏伯哭笑不得,「怎么,干嘛這么一副表情?」
「我以為會很精彩呢,沒想到就是打了一架、吃了個飯而已,太沒勁了!」
「什么有勁?」晏伯無奈的搖搖頭,「你和陌生人第一次見面,不也是這樣?甚至你們連飯都不吃,喝個茶就走了,不也沒發生什么?怎么著,見了一次,還促膝長談不成?」
「這也不是不可能啊?不是相談甚歡嗎?」金苗苗哼了一聲,看了看晏伯的表情,「我就知道您肯定想歪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這一次在禾豐樓,蕭大小姐和二爺爺都已經跟姚家的人對上了,甭管二爺爺是英雄救美還是存了別的心思,估計在那個姚家管事的嘴里,他都跟蕭家大小姐是一路人了。」
「這話說的沒錯,姚家的眼里,肯定他的嫌疑又增加了,要不然,怎么別人碰不到這事兒,偏偏二爺爺能碰得到呢?」薛瑞天想了想,「當時,二爺爺沒有邀請蕭大小姐跟自己住同一間客棧?」
「沒有。」晏伯輕輕搖搖頭,「準確來說,兩個人吃了飯,分開的時候是沒有的。因為他們還不知道蕭大小姐是女扮男裝,以為他就是個普通客商家里的公子,哪怕來禾豐樓沒帶小斯,客棧里總是有的。所以,就沒往那個方面想,也沒邀請她一起住。這一點,他回到客棧之后跟掌柜一聊,掌柜覺得有點不太妥。」
「不太妥?」沈茶想了想,「世家在江南一貫的橫行霸道,老前輩是覺得他們真的能做出滅口的事情?」
「是的。」晏伯點點頭,「其實,二爺跟我們說的時候,我們跟李前輩的想法是一樣的,姚家本家雖然不會對蕭大小姐下手,但不代表手下的人會不報復。發生在禾豐樓的事情,姚家本家都不一定會知道,但手下的人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滅口。」
「二爺爺對這個不敏感,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也沒有想過會有人這么大膽,不顧律法草菅人命,所以,他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是有問題的。」薛瑞天嘆了口氣,「后來呢?」
「聽李前輩推測了幾種可能,他立刻安排柳世伯的人和自己的護衛去找蕭大小姐,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后,把人接到客棧了。二爺說,幸虧去的及時,要不然,真的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
「姚家那個管事報復了?」
「對。」秦正點點頭,「柳世伯的人說,他在找蕭大小姐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姚家那個管事四處問人,有沒有看到蕭大小姐,還有幾個人在盤問江寧府內幾個大的客棧,他們覺得既然是來買鹽的,肯定就是住這幾家,但他們一直都 沒找到。后來,柳世伯的人是在一個戲園子門口遇到了蕭大小姐,費了一番口舌,才把人給帶了回來。」
「費了一番口舌她是白天的時候,沒有見過柳世伯的人,所以不相信他說的話,是不是?」沈茶輕笑了一聲,「蕭家人都這樣,后來是怎么回來的?」
「他們碰到了姚家管事排出來找她的人,因為躲得快,所以才沒被發現。也正是因為這個,蕭大小姐才知道,來找自己的這個護衛不是胡說八道,姚家的人真的要對她動手。二爺說,后來他們熟悉了之后,蕭大小姐跟他說,當初她以為這個護衛是姚家的,想要誆她的,所以,并不想要跟他走。后來看到姚家的人,跟這個護衛不是一路,才放了一半的心。」
「放了一半的心?另外一半呢?」
「在去客棧的路上碰到了救她的那個護衛,看到他們彼此認識,另外的心才徹底放下。」晏伯看了看幾個小孩,又繼續說道,「等到了客棧,看到白天認識的新朋友在大門口等她,突然有了一種死里逃生的感覺。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么一出,他們兩個才特別快速的熟悉起來了,仿佛不是剛認識,而是認識了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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