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
玉真子拜在南天門前，渾身顫栗哭訴道：“張楊此子太過陰險，動用不知何等秘法，竟將四件仙器全都奪去。弟子無能，請祖師責罰。只是張楊動用秘法，代價不小。觀其狀態，似再無力用那秘法。弟子拜求祖師，請再賜仙器，此次定斬那狂徒。若不成，弟子愿以項上人頭，向祖師謝罪！”
南天門外，一道偉岸身影站立，一言不發卻如烈陽一般炙熱耀眼。
玉真子抬起頭。
臉上神情誠惶誠恐又信誓旦旦。
外間那玄光籠罩的仙人沉吟半晌，似在遲疑。
玉真子見狀，悲呼道：“祖師，我桃山在人間投入巨大，萬不可拱手讓人啊！”
終究是這句話打動了仙人祖師。
玉真子說的沒錯。
桃山在小蜀山境中，十多萬年來，投入了數十萬塊仙晶。
若此時放棄，玉真子這些桃山修士、真仙，要么逃出小蜀山境，要么負隅頑抗，最終被小蜀山境中那尊無敵人物打殺。
張楊奪了四件仙器。
短時間內，還沒法抹去其中烙印。
仙人感應到，這仙器只是被秘法壓制，那人正在嘗試抹除烙印。
給他時間，興許真能成功。
到時候那個喚作張楊的本就無敵的人物，掌握了四件仙器之后，小蜀山境中，誰是敵手？
“不能放棄。”
“仙器沒了可以再煉。”
“真仙隕落，哪怕死傷殆盡，只要小蜀山境在手，五百年就能造就一位甚至更多真仙。”
桃山仙人下定決心，抖手就再賜下仙器一宗，頂尖法器十件。又賜下增長法力、壯大元神、滋養肉身的靈丹、仙藥數百。
原先派下的五十二位真仙，因短時間內難以形成有效戰力，故而都是分散下界，以免在此時風雨飄搖的桃山當中有所損失。
本以為仙器在手，能迅速解決此次危機，再將五十二人找回不難。
但此時變化，顯然超出預料。
再去一一尋找五十二位真仙，太過費時費力，也不穩妥。
索性。
桃山仙人又召集五十位真仙，通過天門，直達桃山。借助那些靈丹、仙藥，迅速提升，至多三月就能初步形成戰力。
而桃山之外。
經過第三場大戰之后，金峰閣上散仙、妖魔的數量也是銳減，總共也就四五十人。
只要斬了張楊。
全都不成氣候。
真仙、法器、靈丹妙藥乃至仙器全都賜下。
這次可算是將桃山身家掏空大半。
倘若有失，苦果不小。
不過只要有仙人坐鎮，桃山根基便不會動搖。
桃山仙人寒聲道：“速速準備，三月后，老夫要聽到張楊身死、大局已定的消息！”
“祖師放心，定不辱命！”
玉真子大喜過望，連忙拍胸脯道。
待桃山仙人離去。
‘玉真子’才將天門收起，命人將一位位下凡真仙全都‘妥善安置’。
“觀文劍。”
把玩著桃山仙人賜下的第二件仙器，‘玉真子’面上露出笑意。
不片刻。
雪嶺空絕大師、北海空空老祖、天山君莫問一同到來，手上攤開，各有一樁仙器在手。
四人默契。
全都大笑。
一手持仙器，另一手一翻，又有一樁仙器在手。
“雪嶺大須彌山：伏魔金環、紫金缽盂。”
這大須彌山與四圣仙域上元宮全都是從黑星界遷徙而來，門中仙器至寶，也是與當初楓月星上大須彌山一脈相承。
只不過楓月星上，兩樁寶物只是八階法器。
陸青峰得到，賜給張楊，在小蜀山境天劫之下被毀。
命運玄奇。
沒想到，舊的去了，新的再來，竟已是仙器層次。
除了這兩件仙器之外——
“天山玉龍派：乾坤劍、觀瀾劍。”
“桃山桃花劍派：玄空印、觀文劍。”
“北海瑯嬛天府：如意劍、天府神箭。”
又有六樁仙器。
雖全都是一階層次，但仙器誰也不嫌多。
而且這還是以敵肥己，更令人心下舒爽。
“兩件仙器。”
“百位真仙。”
“再算上小蜀山境中四派真仙。”
陸青峰盤算一番。
這短短數月時間，他就讓四派各自損失真仙百余位，仙器各兩件。
而已經進入小蜀山境中的兩批一共四百多位四派真仙，也早就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這一下。
哪怕是各有仙人坐鎮的桃山四派，也足以傷筋動骨。
“眾口鑠金。”
“倒是不怕四派仙人警覺。”
“但一連損失這些個真仙、仙器，怕也到了極限。”
‘玉真子’想了想，最終定計道，“再坑一次試試！”
七日后。
荒山野嶺。
漆黑山洞當中。
“祖師！”
“祖師！”
‘焦陽’神色疲憊，狼狽不堪，拜倒在天門跟前，沖著南天門外愈發沉默的仙人祖師哭嚎道：“賊人狡詐，潛入桃山。玉真子掌教領人間僅存的五十六位真仙殊死抵抗，如今生死不知。暗中將天門交予弟子，早早逃出桃山，特來向祖師稟告。”
南天門外。
仙人沉默。
‘焦陽’面容悲苦，道：“人間根基盡毀，請祖師早作決斷！”
桃山仙人默然不語。
決斷？
如何決斷？
小蜀山境中，不準地仙踏足。
此刻派遣真仙下凡，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再者說，即便是那些真仙，一個個全都成長起來，又豈是本就無敵，如今又持有仙器的張楊對手？！
“大勢已去！”
“大勢已去！”
桃山仙人心頭一嘆。
世間變數千萬，即便是地仙人物，也難完全掌控。小蜀山境中，四派原本大好局面，誰成想也能一朝顛覆？！
可惜了他桃山數十萬塊仙晶投入，可惜了兩百余真仙高手，可惜了他祭煉多年的兩樁仙器！
“仙器！”
“仙器！”
饒是桃山仙人，此刻也肉痛不已。
一想到搜羅天下苦心祭煉的兩件仙器全都丟失，桃山仙人心間一陣抽搐。
面上不表。
依舊沖七日前剛剛下凡的真仙門人‘焦陽’道，“你且持天門，覓藏身處，以待日后機緣，未必不能令桃山再起。”
桃山仙人算是看明白了。
有那‘張楊’在，桃山下界根基難穩。
但他終究是乃是地仙人物。
早就是長生人物。
坐看潮起潮落，人間百態，心性練達絕非凡俗可比。目光長遠，十萬年、二十萬年都是等閑，只是眨眼。
而張楊呢？
人在小蜀山境中，哪怕手段再強，也只是真仙罷了。真仙壽數十二萬九千六百載，放在小蜀山境中，因為有重重劫數，平均連一兩萬年都難活。
即便張楊厲害，不懼重重劫數。
但抵臨‘天人五衰’，不死就要成仙。不論是成仙還是身死，小蜀山境中都再無如此無敵人物。
桃山未嘗不能復起。
這就是機緣所在。
畢竟，小蜀山境中尚有不少下凡真仙藏匿各處，猶如星星之火，早晚燎原。
“這張楊區區人間凡修，竟有如此實力，想來應是踏入‘天人五衰’層次，實力時強時弱，正處在最強盛的頂峰。”
“如此看來。”
“此地果真玄妙，不可輕易放棄。你若用心修行，未必不能修成地仙道果。”
桃山仙人沖‘焦陽’道。
‘焦陽’聞言，神情頓時振奮，連道：“弟子一定不負祖師厚望！”
隨后。
又被桃山仙人叮囑了幾句，就被催促著趕緊收起天門，免得泄露行蹤。
‘焦陽’點頭應是。
待天門收起。
“原來是以為張楊踏入了‘天人五衰’的層次。”
“那么——”
“若是將計就計，謊稱張楊應劫，實力大減，不知能不能再騙一宗仙器？”
‘焦陽’心中想著，定下計劃。
三月后。
依舊是荒山。
天山玉龍派七劍之首‘莫問劍’君莫問以及一同下凡的六位真仙，拜在天門前，‘君莫問’神情激昂道，“啟稟祖師，妖人張楊正處‘天人五衰’之境。日前追擊瑯嬛天府空空老祖時，張楊身上忽的傳來一陣惡臭。神色突變，竟轉身離去。”
身體臭穢。
謂諸天眾妙身殊異，香潔自然，于福盡壽終之時，忽生臭穢。
這是天人五衰之第四衰。
天門外，玉龍仙人聞言，聲音朗朗卻有些遲疑：“他可看清楚了？”
“空空老祖篤定：斷無差錯！”
君莫問回道。
玉龍仙人不說話，似在沉吟。
君莫問見狀，急切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請祖師早作決斷！”
“請祖師早作決斷。”
身后六位下凡真仙也齊聲道。
然而。
玉龍仙人沉吟半晌，終究搖頭，“即便實力衰減，又有幾分把握能斬殺此繚？罷了！罷了！且待他身死轉世，或是舉霞飛升之后，再做謀劃吧。”
玉龍仙人有苦難言。
他身上兩件仙器全都丟失在小蜀山境中，現在即便有機會，可哪里還有仙器再賜下！
去借？
且不說能不能借來，單說借來之后，倘若再丟失怎么辦？
不如穩當點。
身為地仙，他有大把時光。
“耐心等候。”
玉龍仙人叮囑一句，頓了頓，又看向君莫問，陰聲問道，“依你所見，這些日，其他三派可有古怪？”
“古怪？”
君莫問一聽，頓知玉龍仙人話中含義。
這是懷疑他們中出了內鬼。
想了想，君莫問搖頭道，“三派大戰盡心，門中真仙近乎全數戰死，應當沒有問題。”
玉龍仙人一聽，也不二言，更不愿再搭理這些糟心事，消失不見。
‘君莫問’收起天門，搖搖頭，“待我出了小蜀山境，就是四派地仙死期。沒必要再挑撥離間，憑白生出變數。”
若他實力有限，此計倒是大有可為。
但以他目前的道行戰力，則無須畫蛇添足。倘若當真引起四派互相猜疑，四派地仙一時間也不可能打生打死。
反倒要擔心他們將此間事匯報上去，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畢竟。
四派互相算計，跟凡間出了無敵人物的性質終究不同。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