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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機緣

  刻著顧家標識的馬車只在簡陋的客棧門口稍停留便直奔東佛寺而去,重新修繕的東佛寺的香火雖然比不上京城鼎盛的寺廟,然因太后娘娘信佛,隆慶帝又是個大孝子,宣揚佛事,佛教鼎盛。

  東佛寺的主持佛法高深不說,還給有緣人算卦測問富貴前程,據說很是靈驗,因此往來東佛寺的人日漸增多,在東佛寺山腳下形成一個不大的村鎮,酒肆客棧共給香客歇息用飯。

  顧瑤挑起車簾向后方張望,陳閔之一臉懵逼,孤單的裹著棉被站在風雪中,顯然陳解元精明的腦子萬萬沒想到顧四爺真敢……真敢在他提寫完詩詞后一腳把他踹下馬車!

  以后顧四爺再做出格不是正常人做的事,顧瑤都不會再意外。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陳閔之不是刺秦的荊軻,但此時他裹著棉被的樣子著實好笑,陳閔之同樣望著逐漸遠去的馬車,隱隱約約見到淺笑明艷的少女,默念:“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他好像又被顧瑤算計了!

  忘記太祖的名言名句和太祖對祖宗的供奉可比顧四爺偷吃皇上賞賜的點心影響更大,畢竟隆慶帝對其父太宗多有不滿,然對太祖是極為推崇的,據說太祖曾在隆慶帝降生時,說這是大唐的圣孫!

  雙方都有把柄,他的把柄更大,自然不敢多說一句顧四爺的不是,又有他親筆所提的感謝詩詞,一旦他同顧四爺對上,旁人一準會說他忘恩負義,非是君子所為。

  他還要不要名聲了?要不要科舉?

  不僅不能針對顧四爺,還要對顧四爺禮讓三分,一床普通棉被和一段讓他嘔血的路程,他以后怕是要多多照拂顧四爺了。

  不按常理出牌的顧四爺怎么生養出個心眼多的丫頭?

  顧瑾,他也是見過的,不似顧瑤……讓人氣不得,愛……陳閔之眸子沉寂下去,甩掉腦子里莫名念頭向客棧走去,摸了摸袖口中的銀票——義薄云天顧四爺見他窮酸,特意給了他一個打賞下人的封紅!

  換個心胸狹窄的讀書人得嫉恨顧四爺一輩子,陳閔之自覺不能讓顧瑤看不起,他要向顧瑤證明,寒門也能出真正的驕子!

  他不得不說顧四爺真是出手大方,是個有銀子的闊少,里面的銀票足夠他在客棧養個十天半月,養好一身的皮外傷。

  陳閔之剛剛踏入客棧敏銳感到氣氛不大對,莫名有股令人喘息不過的壓抑,他立刻轉身退出,能順利中解元,明哲保身深深刻入他的骨髓中去,按照文雅點說法是君子不立危強之下,他絕不會狂妄得罪惹不起的人。

  當日寫詩詞嘲諷顧四爺,那也是因為顧四爺……好欺負而已。

  即便有顧侍郎做靠山,陳閔之相信顧侍郎絕不會為在風月場合爭風吃醋的顧四爺出頭的。

  何況顧四爺只憑著風度和容貌就讓花魁們趨之若鶩,著實讓才子們心生難言的嫉妒,陳閔之當日也算是為才子們出了一口惡氣。

  陳閔之身后突然出現兩位身穿盔甲的侍衛,腰間斜跨著寶刀,陳閔之一時進退不得,“在下不知尊駕在里面,打擾尊駕的興致,還請行了方便,在下尚有要緊的事……”

  “我們侯爺正缺個陪酒的人,見你也是讀書人,請你喝一杯水酒。”

  侍衛扯出一個微笑,卻是比狠厲更讓陳閔之心寒,這是遇見了哪位煞星?顧四爺,你到底把我放在哪了?

  陳閔之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不知你們主子是?”

  當街拉人陪酒的做派,這位侯爺許是同顧四爺有得一拼,不似正常人,滿朝勛貴中有這樣一位侯爺么?

  單看隨行的侍衛,不似顧四爺能比的。

  侍衛冷漠道:“侯爺沒有交代,我不敢提侯爺的封爵。”

  說著話,侍衛的手已經暗示般打放在腰間的刀柄上,陳閔之瞳孔微縮,毫不懷疑他一旦拒絕,眼前的漢子能拔刀宰了他,哪怕他是江南解元在侍衛眼中也如同螻蟻。

  隨行的侍衛尚且如此,里面的主人侯爺豈不是更是無法無天?

  莫名陳閔之腦海中出現一個名字,橫亙在天下所有英才之上的名字——冠世侯陸錚。

  才冠當世,勇冠三軍是隆慶帝給陸錚加冠時御筆親提的,就刻在給陸錚的丹書鐵券之上。

  若客棧里真坐著那位爺,這許是他的進階之梯。

  人同人差距不大,會有嫉妒比試的心思,一旦差距遙遠,驕傲如同陳解元也只會臣服而生不起其他念頭來。

  陳閔之把蓋在身上的棉被放到客棧門口,理了理凌亂的頭發,顧四爺雖是胡鬧,但也沒吝嗇外傷藥,身上的衣服還染著血跡,處理過的外傷卻也不再流血,他得將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給陸四少看,對今日同冠世侯的相遇多了幾分期待,同時對顧四爺存了一分的感激。

  若沒有顧四爺那一腳,他哪會碰見相見都見不到的陸四少?更別提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了。

  侍衛在陳閔之重新踏進客棧后,癟嘴道:“不愧是讀書人,心眼兒就是多。”

  他才說了幾句話?

  那個落魄的文人好似已經猜出主子了。

  ******

  “哈哈,哈哈哈,這首詞寫得真好。”

  顧四爺捧著陳解元落難圖放聲大笑,那囂張,那得意勁頭仿佛顧四爺捧著得就是金山銀山。

  顧瑤移開目光,不愿意承認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父親!

  “雖然陳閔之能力不怎樣,今日被人追趕得落荒而逃,狼狽不堪,可他的字挺拔有神韻,詩詞更是寫得好。”

  顧四爺硬是拉顧瑤一同欣賞,顧瑤見到一臉求知己的顧四爺,莫名說不出潑冷水的話,在現代同熊孩子同二世祖接觸多了,已把她精神鍛煉得無比強勁,默念一句哪怕罪大惡極的殺人犯都有閃光點:

  “您說得對,字好,詩詞更好。”

  “哈哈。”

  顧四爺笑容又高亢了幾分,之風在一旁探頭看了一眼,陳閔之的字體沒有變,當日陳閔之寫詩欺辱四爺時,四爺可是說他的字比狗爬都不如,詩詞是驢唇不對馬嘴,狗屁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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