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母冷哼:“你倒是說得輕松,倘若能救出老爺,讓我做什么都成。”
“就因為你們母女這對喪門星害得原本仕途得意的老爺淪為階下囚,關進錦衣衛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汪氏又向顧璐身后瑟縮身體,淚水順著眼角奔流而出。
汪大舅母咬著嘴唇,食指抬起點著顧璐母女,“我真是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才把你當個好的,沒有你上下攛掇,你娘怎么會被趕出顧家?”
“好好的永樂伯夫人不做,偏要做個令汪家蒙羞,令姐妹難堪恥辱的棄婦!”
“你是不是個傻子?你的腦袋只記得詩詞歌賦?白白把伯夫人的位置讓給李姨娘,得虧你嫁去顧家也沒吃過苦,要是陪著顧四爺一路艱辛走過來,等顧四爺得意了,你卻被休掉,你……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汪氏滿心委屈,從顧璐身后探出頭,“做人怎能只看地位和爵位呢?夫妻之間貴在相知相許,難得是情投意合。若得一心人,即便整日粗茶淡飯也是和美的。”
顧璐心中是贊同汪氏的,不過她卻知曉銀子的重要。
“大哥同大嫂舉案齊眉,不知我面對顧湛的痛苦和難堪,我離開顧家,從未后悔過,只感到一身的輕松。”
大舅母等人齊齊一愣,這是什么鬼?
汪氏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
汪氏以為自己一番得到大嫂的認同,索性從女兒身后站了出來。
她哽咽道:“在鄉試后,知曉瑞哥兒入獄,我就同璐姐兒去過顧家的。”
聲音暗淡沙啞,神色凄苦,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巴掌大的臉龐滾落。
她足以讓任何男子憐惜,恨不得摟她入懷小心呵護疼惜。
大舅母眸子閃爍,這小姑子的命原本是很好的。
所以即便出嫁多年,兒女都給顧四爺生了,竟還保持著單純純真。
不是單純,是愚蠢!
明明可以過好日子,偏偏汪氏非要折騰愛情,弄得不僅她倒霉,還連累了汪家和所有的姐妹外甥女。
“顧家心狠無情,根本不讓我進門,碰上顧玨……當年我還是他嫡母時不曾為難過他,現在他翻臉無情,令我難堪,倍感恥辱,同他爹一樣!就是個得意便猖狂的無恥小人!”
多埋汰顧湛一頓,汪氏心頭會好過許多。
大舅母生生被無比委屈的汪氏氣樂了,以前只覺得小姑子天真又有淡然,宛若不沾紅塵的仙子。
此時,她才發覺看錯了汪氏!
對汪氏這樣的媳婦,顧家竟然忍了這么多年?
顧湛的脾氣秉性太純良了。
汪氏還是顧四爺媳婦時同方展借詩詞字畫傳情,汪大舅母也知曉一二的。
若是她娶了汪氏做兒媳婦,一天得教訓汪氏八遍,絕不會慣著她。
“你這話太過好笑,你也知曉以前是他嫡母?現在你只是顧家棄婦,還想著端著他嫡母的架子?顧玨已經是神機營校尉了,比你幾個外甥的官職高得多,他怎可能尊你,敬你!”
汪大舅母一個指頭戳中汪氏的臉頰,“你去顧家也沒擺正求人的態度,以為自己還是四夫人?!就你做得那些事,讓我說出來都嫌腌臜!”
汪氏淚流成河,悲傷痛苦。
顧璐攬住汪氏的肩膀輕聲寬慰好一會,對汪大舅母道:“我娘的事輪不到你來管,現在我娘也沒吃用在娘家,也無需受你的氣!你嫌棄我娘丟了汪家的臉面,我們母女不回汪家就是了。”
“有句話不知大舅母可曾聽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要瞧不起人!今日我娘不容易,明日她未必就不能閃瞎大舅母的眼兒。”
“既然大舅母不信我,不能和我共同謀救出大舅,以后我哥洗脫罪名,被皇上重用,有一片錦繡前程,大舅母也別腆臉湊上來!”
顧璐放棄對自己恩人的報答心思,大舅母不值得她再付出半分。
前世終究已經過去了。
顧璐眸子明亮,冷漠般說道:“大舅母請回吧,我還要收拾物什去看望我哥,著實沒空再陪你。”
汪大舅母:“……顧璐你的心腸是黑的不成?我和你大舅一直把你當做親姑娘看待,你卻給我來一句三十年河東?!”
她也豁出去了,指著顧璐罵道:“我就是看扁了你!別以為就你聰明,旁人都是傻瓜,真正的傻瓜是你!原本你該是永樂伯嫡小姐,現在你竟然開起了脂粉鋪子,做了商賈,自降身份不說,還自以為很能耐,你就是賺了再多的銀子,能買來爵位誥命么?”
“能給你哥顧瑞買來功名么?能讓他得到皇上的寵信看重么?”
“你什么都做不到,啥都不是!既然天生愚蠢,就該聽長輩們的話,該知曉分寸,少些折騰!”
汪大舅母嘲諷道:“你再折騰胡鬧下去,我怕你哥的命都得搭進去。”
“就你這兒破地兒,請我來我都嫌棄一股銅臭味道。”
她領著一眾妯娌捂著鼻子走出去,卻在門口停稍稍頓了頓,“忘了告訴你,鄉試的名次公布了。”
顧璐出聲阻止,“你要走便走,少在我面前廢話。”
“你怕我提方展落第,而顧瑾高中鄉試解元。”
顧璐閉上眼眸,不忍去看母親失望的樣子。
她自己何嘗不痛苦,不失望?
方世伯才華那么好竟然落榜了,鄉試都沒能通過,哪還有臉說自己是才子?!
汪氏道:“方師兄沒能中舉,這有何不能提起的,他本就無心仕途,舉人功名才是他的負擔。他的才華無需舉人功名體現,顧瑾中了解元只會讓顧湛更猖狂,讓世人知曉他小人得志,品行卑劣。”
汪大舅母:“……”
顧璐道:“話已經說完了,你還不走?”
好在母親的心思純粹,不在意功名利祿,不在意方世伯是否中舉。
只有母親才配得上風雅瀟灑的方世伯。
“若是小姑子知曉顧四爺高中鄉試第十名,小姑子還不后悔離開顧家?”
“這不可能!”
汪氏喃喃道:“顧湛怎么可能高中?一定是顧家使銀銀子了,他作弊!璐姐兒,我們得去告訴皇上,顧湛就是個不學無術,不通筆墨,不懂經意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