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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麂子餡兒的畢羅

  陳國公看著沈濯抄的《兵典》十分詫異。一開始還以為是孟夫人所書,直贊筆跡有刀劍意;一聽竟是沈信言的那個寶貝女兒被罰時抄的,捋著胡子呵呵大笑,命人:“去,賞那小娘子一塊好硯、一匣子好筆。”

  下人聽了去了,一會兒又回來笑著稟報:“沈家二小姐替韋老夫人答應下來了。”

  陳國公眉梢一挑,哦了一聲,緩緩頷首。過了一會兒,方道:“你回頭將此事告訴大郎。”

  下人會意,退下。

  小姑娘們在花園里折了不少梅花,都插了瓶,送到國公府各屋里去了。沈涔又折了一些,計數半天,讓人送了外頭:“好好捧過去,一會兒濯姐兒回去要送人的。”

  沈濯忙道謝。

  沈涔同情地看著她:“你弟弟生急病沒了,你娘又病了那樣一大場。不是你祖母疼你,你也出不來散心。那梅花,你回去給你娘插在屋里,讓她也高興高興。”

  原來對外是這樣說的。

  沈濯垂下眼簾。

  顯然沈涔沈沅都聽說了沈濯在沈承死后的表現。沈沅忙著去拉她的手:“濯姐兒,你別難過了。涔姐姐有弟弟,我有哥哥,我們分你一半好不好?”

  沈涔噗嗤一笑:“你就一個哥哥,怎么分她一半?劈開來么?二嬸不劈了你呢?”

  沈沅不依,哇哇大叫:“涔姐姐你又欺負人!”

  沈濯抿唇笑了起來。

  小姑娘們跑跑跳跳的嬉鬧,一會兒盧氏命人來叫她們:“回去洗手吃飯了。”

  席上果然有麂子肉的畢羅。

  沈沅因沈濯的笑臉實在真誠,沒好意思跟她搶。哪怕被劉氏連著使了幾次眼色,也沒伸筷子。

  沈濯把所有的情形盡收眼底,吃得大口大口的,十分暢快。

  韋老夫人看著她這樣子,苦笑著搖頭。

  晏老夫人卻極為歡喜,一疊聲地吩咐:“把我這里這一盤也給她。這樣多好。十多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學那些小家子氣的,只吃那么一點點。到了伯祖母這里,該吃吃,該喝喝,多好!”

  沈濯笑得嬌憨:“涔姐姐和沅姐姐都對我可好可好了。我心里高興,就胃口大開啦!”

  晏老夫人滿意地看著兩個孫女兒頷首不已。

  誰被夸獎了不開心呢?

  沈涔沈沅都悄悄紅著臉得意地笑。

  就連留下來跟著用午食的郜氏也贊嘆個不停:“瞧瞧,這國公府和侍郎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老宅里的小娘子們,見了就打架,別說我,就連我家婆母都招架不住。我也是少有的能吃頓消停飯。”

  晏老夫人抬了抬眼皮,笑道:“是么?我還說挑幾個小娘子上京呢,微微一個人在家孤單。有幾個小姐妹陪著玩才好。”

  郜氏暗悔說錯了話,忙賠笑:“總有好的,仔細挑挑便是。”

  盧氏看了她一眼,笑著布讓:“大嫂試試這個古樓子。我公公愛吃,特意令人試著用豬油做的,味道跟外頭不一樣。”

  郜氏知道自己是有些冒撞了,忙笑著答應,把話題轉開。

  等韋老夫人帶著沈濯回到家里,已經是未時過了。

  羅氏忙張羅著先把韋老夫人送回桐香苑,梳洗換家常衣服,又心疼道:“母親一臉疲憊,今日可是事多?”

  韋老夫人看沈濯擔心的小眼神兒,笑了起來,拉了她的手拍一拍,方對羅氏約略說了說,又道:“我看國公府不大愿意搭理老宅那邊。我原想也遠著些。國公夫人卻直接把差事塞到了我手里,不接卻是不行的。好在有微微在,幫我在中間緩了一下。”

  羅氏便瞪沈濯:“多嘴多舌的毛病就改不了!等回來我說給你爹爹,讓他好生收拾你!”

  沈濯撇撇嘴,伏在韋老夫人肩上,嘟囔:“爹爹才不會。”

  韋老夫人笑一笑,道:“此事明年開春,要么我,要么你,只怕要帶著微微跑一趟吳興了。”

  羅氏心里舍不得女兒去受苦,遲疑道:“母親年紀大了,這一路沒有千里也有八百。舟車勞頓的,如何使得?還是媳婦走一趟。只是微微就算了。她年幼,到了那里,我忙起來顧不上,本就淘氣……”

  沈濯瞪圓了眼睛要反駁。

  這可不行!

  自己竭力促成此事,可是因為要完成爹爹交給的任務。你不讓我去算怎么回事啊?

  韋老夫人連連搖頭,心下雖然也有些疑惑,卻必要跟她說清楚:“國公爺點了名要讓微微去,晏老夫人還打了微微的名頭,要從老宅選些小娘子來京。不讓她去,恐怕是不行的。”

  又想到沈涔和沈沅的樣子,續道:“而且,國公府的兩位小姐兒也想跟著去玩。微微不去,就要帶溪姐兒……”

  羅氏心頭一跳:“那還不如讓微微去。惹了事能打能罵的。果然帶溪姐兒,她那些幺蛾子,太出人意料了。”

  韋老夫人連連點頭:“就是這話了。你這陣子好生保養,到時候可不能再躲懶了。”

  到時候走一個,家里留著的那個,得能鎮得住馮氏。

  羅氏心領神會,點頭稱是。

  韋老夫人便問:“你娘家那邊如何?”

  這是在問一早來送年禮的豫章羅家和京兆米家的人了。

  羅氏露了歡快笑容出來:“豫章來的是二房的我侄兒,我留了頓午食。已經去了清江侯府了。家里一切都好,母親不必掛心。”

  說著,笑容微斂,嘆道:“米家今日來,趕上三弟妹三天后出月子,原是最好的日子。三弟妹一開始也高興得很。可是說著說著,又鬧了不高興。”

  韋老夫人默然下去,半晌方道:“這幾年咱們也該看透了。她那娘家是指望不上的。你們妯娌感情一向好,你又比她大得多。你回頭有機會,寬慰寬慰她。我們沈家自己也一攤子糟心事兒,挑不起人家娘家。我還是那話,只要她好好的跟三郎過日子,我必不讓旁人委屈了她半分去。”

  羅氏頷首:“是。我當時就悄悄命寶鈿抱了沁姐兒過去。沁姐兒一哭一鬧,我借機請了那送禮的嬤嬤外頭坐著。客氣了一碗茶,她自己覺得沒趣,也就回去了。一會兒我就去跟三弟妹說,讓她好生養著。給米家的回禮,我去預備。”

  韋老夫人連連點頭,感慨地拉了她道:“求了你做長媳,是我的福氣。”說著又笑,“今年讓你姐姐過年早些來,我請他們一家子吃飯。讓你三弟好好陪著侯爺喝兩盅。”

  這是想起來謝媒了?

  沈濯聽了這話,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沈信言在京時,自是把西市脂粉鋪子的事情已經跟朱閔理清楚了。朱閔從來不將這等事放在心上的,眨眨眼就過去了。

  誰知沈信言走了,沈信行處置了那一家子之后,又親自去了清江侯府致歉。

  朱閔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哪里受得了沈信行那刻板講禮的做派,嗯嗯哈哈是是幾句,又吼了朱凜出來為鬧事砸鋪子道了歉,然后趕著忙著送客。

  沈信行反而覺得朱閔極好,還去桐香苑韋老夫人跟前夸獎:“……極干脆利落的人,難怪跟大兄他們連襟的感情那樣好。”

  沈濯接到朱冽送來的信,說自家父親等人走了就擦汗換衣裳,笑得直打跌。

  羅氏知道這是韋老夫人給自己做臉,自然是含笑答應著。又請老人家休息,帶了沈濯走了。

  醒心堂里。

  得到羅氏知會的米氏臉色蒼白,對著寶鈿哭訴:“我還能再怎么丟臉?如今肯定是一家子都知道我娘家人不堪了。”

  又抱了小小的沁姐兒哭:“你可怎么辦?攤上這么個外家,日后還不被你姐妹們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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