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算來,米娜正式碩士研究生畢業、踏入工作,也就兩年時間。
當然,在讀研的最后半年多,因為當年跟狗大戶家、紐西蘭家的足球博弈,米娜在顧驁的指點下寫了一些了不得的風險防范提醒文章,曝光上限很高。
所以她是正式畢業前,就先在部里的國際關系研究室干了半年多,直到某項不必再提的重大任務徹底完結、相關人員密級放開后,才去的伊拉克,直接一秘起步。
雖然按國際原則來說,國不分大小一律平等,但實際操作上,誰都知道伊拉克這種小國的一秘,前途和級別、待遇還不如德日法一級的二秘或者駐美的三秘。
不過,1982年跑去伊拉克,立功的機會還是比較多的,因為那邊是熱點地區。兩伊戰爭打得如火如荼,能賣的東西能創的匯以及能幫伊拉克人修的其他牛逼國家的好貨,都是俯拾皆是。
而且更關鍵的是,在伊拉克的隔壁,敘利亞、黎巴嫩也在打仗。
雖然我國跟敘利亞建交的時間跟與伊拉克建交的時間差不多,都是50年代就建了。但因為黎巴嫩有美國人和法國人的維護部隊,所以其他國家除了蘇聯之外,是不好明著給敘/黎賣武器的,畢竟你賣過去就相當于是在打美國人。
橫向對比起來,賣到伊拉克的東西,是用來打伊朗人的,這就沒什么忌諱了,國際上沒人會為伊朗出頭的,那是一個兩頭得罪的刺頭。
除此之外,駐伊拉克的商務型外事人員,還有一個利好消息,那就是當時我國跟狗大戶還沒正式建,要到90年。兩伊戰爭期間,狗大戶也是敵視伊朗的,跟伊拉克各項往來交易就很密切。因為沒有駐狗大戶的館子,很多往來就要通過巴格達的了。
顧驁是不問政事的良善之輩,所以他也不知道米娜這將近兩年過得怎么樣、具體做了些什么事情。
他只是從結果而論,覺得米娜花了這兩年,從一秘變成商務參贊、最后以商務參贊卸任,是應有的待遇,或者說至少不必為她的爬升速度感到意外。
參贊,在外事系統中是一種低于大使/領事/公使,又高于秘書的存在。駐有些國家的館子,會用一秘擔任館中某處的處長,但在另一些國家,就直接由參贊擔任分管處的處長了。
參贊當中最高的,可以掛“公使銜參贊”,再往下有可以在特定情況下代理全局事務的政務參贊。
再往下、最常見也是相對不值錢的,是商務參贊、文化參贊,這些人是無論什么情況下都不能代理使節的全部事務的。
同時這些人雖然屬于外交官,但一般來說并不是外交有關部門派出的,而是商務有關部門(外經貿)和文化有關部門派出、經過外交有關部門培訓審查后上任。米娜算是一個特例,因為她沒去過外經貿的有關部門,是直接轉的,相當于身兼兩個系統的來源,應該是戰時的特事特辦。
米娜回國前,是從一秘爬上參贊沒多久,自然只能是最不值錢的商務參贊。再說她在那兒協調的,主要也就是各種“進出口貿易/涉外技術合作”嘛。
這個位置的具體前途、待遇,如果用葉紈來橫向對比一下的話,大致上是略低于駐美的二秘、又略高于駐美的三秘。所以米娜比葉紈低級那是毋庸置疑的,畢竟她沒有家世背景這個掛,只有顧學長的點撥幫助,慢一點才正常。
米娜這兩年能爬到什么樣、為什么起伏,顧驁和葉紈都是理解的。
葉紈剛才感到意外的也不是這一點。(只是部分看官可能會覺得意外)
葉紈關心的,是米娜干得好好的,怎么又臨時拋棄了大好前途回來了。
對此,米娜也不諱言,但為了更好地說明問題,她還是得先鋪墊一些背景:“葉姐,你知道,契耳粘克快不行了么?”
葉紈只是稍微想了一兩秒,就反應過來了,畢竟她這些年也是專職在外交有關部門的,對這些很敏感。
老毛子如今還是契耳時代,但這不過是因為老毛子如今那幾個崗位都是做到死的。某些人還活著,不代表他們真有本事履行職務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比如就拿前一個來說,尤里同志82年上去、今年2月份死的。但尤里同志并不會真的干到今年2月份,事實上人家從去年9月最后一次主持會議后,就身體不適不干活了,生命的最后五個半月只是掛名。
包括老毛子把南棒的那架波音747用導彈打下來炸死二百七,也是南棒挑釁的時間點不太好,剛好趕上了尤里病情惡化的點。
而在場的這些人里,只有顧驁是知道歷史大事的:明年一季度,現在這個契爺也要嗝屁了,所以他提前半年左右無法履行工作職責,也是很正常的。
葉紈等人,只是沒有穿越者的先知先覺,不知道契爺具體什么時候死,只知道人家身體似乎不太好,米娜現在這么說,她們就充分意識到嚴重性了。
“那現在老毛子實際上是誰在管事兒了呢?公開渠道的信息應該也快來了吧?”葉紈問道。
“也就一兩周內,公開渠道的信息也要來了——目前是戈樵夫在管事情,一個年輕人。”
50出頭的人其實也不是年輕人了,不過跟前兩任七八十歲的相比,還算年輕。老毛子似乎是被兩年內連死兩個最高層嚇怕了,終于讓個年輕點的來做事。
“是他呀。”葉紈隨口應聲,“不過,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么?”
米娜用對老毛子略帶鄙夷的口吻吐槽:“他們打個阿富汗,都打到第五年了,民窮財盡啊。你可能不知道,莫斯科市民連買黑列巴吃都要排半天以上的隊了。
五年前老毛子的輕工業和農牧業都還挺不錯,現在是全面被計劃拖垮了。戈樵夫實際管事兒沒兩天,就出臺了一個新的法案,禁酒令。
不是說禁止老毛子喝酒,而是全國的經濟計劃部門,取消了所有給伏特加酒廠的糧食原材料劃撥。所有麥類糧食都要用來生產面包之類的,或者土豆就只能用于直接食用、不能釀酒浪費。”
老毛子80年代中期、戈樵夫為期三年的禁酒令,動機跟美國人30年代的禁酒令那還是完全不同的。美國人當年禁酒是真的覺得喝酒誤事,所有都禁。
而毛子并不覺得喝酒一定就不好,只是實在窮得沒糧食了,而釀造白酒會浪費大量糧食,所以在生產環節禁。
換言之這是只禁產不禁喝,你要是有本事進口到外國白酒,別浪費本國糧食,依然是隨便喝的。
米娜說到這一步,葉紈終于反應過來了:“所以……那你家的酒廠現在怎么樣了?”
米娜聳聳肩:“被一些建設部門的單位注資了,現在拆分了一下,分成一廠和二廠。一廠做國內生意,正常做。二廠專做外貿生意,來了些身份不好說的管理層,不過還是我說了算。
就為這事兒,我主動提出,商務參贊也不做了,以后就當個無名英雄,為國家做貢獻吧。錢和待遇上,其實是不會少了我的,只會更好的安撫我。
二廠也不是光有名分,是實實在在擴產了的,增加了好多廠房設備,還有建設單位的人優先抓進度,連帶咱那兒的糧食計劃也多了,州里的富余糧食計劃都平價拉到咱那兒給咱用,當地還修了個新蓄水庫供咱釀酒。”
米娜這個“激流勇退”,看起來就比顧驁舒服。
顧驁是“真.自己辭職”,雖然過幾個月,他的名聲就會更響、被人懷念,但畢竟待遇上不如米娜這種“為了換一條戰線繼續做貢獻”的離開。
幸好顧驁是不在乎待遇的,他只要圈子和名聲的級別到了、便于以后用‘廳級待遇主動下海’的姿態跟人社交就行。
葉紈正咀嚼著米娜的變遷,米娜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現在已經是紅牛集團的董事長了,純上岸的商人身份。顧哥和韓老師幫我代持了這一兩年,也給他們添麻煩了。
另外,我也不知道是誰在幫我,紅牛已經是后天奧運會上、國家隊的唯一指定飲料和冠名贊助商了。年底的亞洲杯上,國足的唯一指定飲料和唯一冠名贊助商也是這個。”
顧驁跟韓婷,都是無心做飲料生意的,哪怕后世紅牛可以做成市值百億美元的大集團,也頂不住顧驁覺得應該“術業有專攻”。
所以兩年多前布局的時候,顧驁就說好了這塊生意以后交給米娜,米娜家畢竟有已經發展了多年的酒廠,在這塊也有基礎,而米娜的身份和偏好,也注定了她是沒興趣也沒能力進入科技傳媒產業的。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這是最好的選擇。
葉紈心中微微一驚,知道這都是一些利益上的示好。米娜放棄了這么多,服從大局安排,自然會有貴人投桃報李。
顧驁則暗忖:這個時空,健力寶估計連屁影子都不會有了。
“那就祝賀你在新的戰線上繼續為國家做貢獻、實現自己的人身價值吧,姐姐真為你高興呢。”葉紈捋清了全部脈絡,也就不吝說些漂亮話,“祝你那個做外貿的二廠,快點發揚光大,把所有YL特曲都賣進阿富汗,賣到那里的老毛子駐軍手上。”
米娜居然就這么機緣巧合,跟顧驁幾乎同時離開體制了,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