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海軍原來的計劃、當廢鋼只能賣200萬美元。現在這樣多好?光刷個漆除個銹的表面功夫,做得看上去新一點,就能按二手船的行情,整500萬。”
“動力系統原先都報廢了,客戶也很好說話,允許大改動力艙室設計、焊拆掉隔斷,弄個民用柴油機動力,五六萬馬力的就夠了。還愿意為這套動力和控制系統再掏300萬美金,總價800萬。這么好說話的生意上哪兒去找?”
“所以說統籌委員會的二貨就是不知道辦企業的艱難,好像技術都不用錢直接天上飛下來的一樣!”
隨著項目審批進度的推動,紐波特紐斯的封存業務部有關人員終于忙活起來,開始折騰“奧利司坎尼號”這條自從越戰結束就被海軍退役封存、謀求報廢的貨色來。
大伙兒干勁高漲,還一邊工作之余時不時吐槽一下統籌部門的僵硬死板、不接地氣。
同時,隨著客戶方面表現出越來越多的隨和、容易溝通。哪怕原先最挑刺兒的家伙,也不得不乖乖閉嘴了。
眾所周知,航母是要追求航速的,而目前的客戶,則完全不關心航速。
“奧利司坎尼號”設計的時候,是按照四軸總功率15萬馬力設計、極速32節、巡航15節。有4套37500千瓦的蒸汽輪機主機提供航行動力,還有2套7500馬力的柴油機,在怠速的時候提供補充動力,或者是主機停機的時候提供艦上動力。
但是越戰結束、船被報廢的時候,蒸汽輪機和鍋爐管線都老化廢棄了,如今要重新整頓會很貴,只有柴油機還可以隨換隨用。
而柴油機的好處是省油、啟動快、負載靈活。但是不容易做到超大功率,而且同等功率情況下柴油機更笨重(不算鍋爐艙和蒸汽管路,算上的話還是蒸汽輪機重,因為柴油機不需要鍋爐艙),80年代船用柴油機極限就是做到單臺兩萬匹馬力、全船七八萬。所以只有慢吞吞的民用貨船愛用省油經濟的柴油機。
紐波特紐斯船廠的業務人員,在最初接觸的時候,還擔心亂改慢吞吞的動力客戶會不滿意。
而且不得不懷著不好意思的心態,告知客戶“因為蒸汽輪機是軸向結構的、而柴油機艙是更加粗短立體的,所以改柴油機就必須焊拆掉原先航母的輪機艙防護裝甲”。
誰知客戶非常豪爽,壓根兒不在乎什么裝甲不裝甲,說話也非常漂亮:
“隨便拿走別客氣!只要你們不額外收焊拆裝甲的施工費,輪機艙裝甲隨便拆!咱是誠心誠意買去給客人旅游買彩票的,要輪機艙裝甲有屁用?又沒人拿炸彈魚雷炸咱的游船!
那么厚的鋼板留著,還占咱的排水量量呢!拆掉了正好空出來的艙室多裝點補給品。對了,既然不用汽輪機了,把所有的鍋爐艙也全部拆了!咱改成船上的廚房和冷庫好了!”
紐波特紐斯船廠接了幾輩子海軍的挑剔客戶,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要求,感動得熱淚盈眶——當然,只是被錢感動的。
評估了一下,拆掉那些廢鐵、換四臺1萬5千馬力的柴油機,加起來成本還不到200萬,客戶肯出300萬改裝費,加上此前船體本身的500萬,這生意還是挺豪爽的。
至于動力從15萬馬力驟降到6萬馬力、導致極速從32節降到18節、經濟巡航更是降到了10節,客戶也渾不在意。
客戶的唯一要求,是別太破壞船的適航性,確保能穩穩當當開過大西洋,從美國開進地中海就行了。至于后續,反正活動范圍就是在風平浪靜的地中海澡盆里,沒那么講究。
這種情況下,要是盧卡斯專員再跳出來,非要說買這船的人是有軍事目的,那肯定會被同行當成神經病嘲笑的。
買船和翻新動力系統的800萬美元,隨后也計入了那家新的摩納哥博彩公司的出資里面——當然,是以這條船,作價800萬美元的實物出資。
這些賬目細節自有人去料理,無需贅述。
時間線重新回溯數月。
回到7月暑假的時候——也就是顧驁結束摩納哥之旅,剛回到國內那陣子。
對于在摩納哥興風作浪的那些事兒,顧驁回到國內后,都是守口如瓶的,除了韓婷有可能猜出些端倪,其他誰都不知道。
也就是說,顧驁的所作所為,確實沒有任何幕后勢力指使。至少在露西亞人嗝屁之前,顧驁也不打算聽任何勢力的指使。
就算將來一兩年之后、他在摩納哥的博彩船正式營業,國內有人逐漸注意到了這一點、主動上門找他接觸(假如,僅僅是假如,極大的可能是國內誰都沒注意到這事兒的發生和存在),他也不會允許任何人把船開走的。
最多就是允許跟其他正常游客那樣參觀游覽一下,或者是勞務外包一些內部裝修的活計——當然,錢的方面,如果有某些顧驁的老朋友出面,顧驁出于人情倒是可以考慮請客大家玩玩,報銷一下摩納哥游的差旅費。畢竟錢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顧驁不在乎這些小錢的。
誰讓顧驁一貫很信任偉人的判斷呢:80年代的國際形勢,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不可能發生世界級的戰爭的,應該韜光養晦為主。
就算恢復出一條能起降F4鬼怪式的破船又如何?F4鬼怪式對標的也不過是露西亞陣營的MIG21這種破貨,或者進一步相應為米格21的仿款J7。
到90年代初J7根本就沒有戰斗力了嘛,反而白白拉了仇恨,讓美國人或者其他人警覺,劃不來。
也就阿三這種國家,愛面子,不怕拉仇恨,又或者是因為阿三眼下就需要震懾錫蘭問題或者馬代問題、要在印度洋深處岸基飛機夠不著的位置搞事情,那才有買萬國貨的必要。
這一點上,藍海和印度洋情況還是截然不同的,因為印度洋是一個開放的大洋,你往南面深處航道跑,是沒有岸基飛機夠得著的。
藍海則是一片被陸地和島鏈包圍的內海,你要是沒把握一步到位、用艦載機懟贏李家坡的岸基航空兵,那就還不如不要艦載機。
眾所周知,除了美國人眼下能拿出的F14之外,歷來同時代的艦載機戰斗力都是要比岸基飛機差一小截的,果斷只會白給。
另外,除了低調以外,顧驁回國后的第二個注意事項,那就是在至少幾個月之內,他都不打算做任何不符合“只盯著快錢、專注短期利益”人設的事情。
他不希望給任何敵人甚至是合作伙伴,留下他“所謀者大、暗藏遠志”的刻板印象。
比如,短期之內,游戲機隨身聽可以照賣,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唱片公司、娛樂經紀,那必須好好花天酒地,擴大經營。
其他香江地產家族的騙地套錢項目,要多刷刷存在感,假裝很有興趣。
當年鴻門宴時,劉邦因為曾經“貪于財貨,好美姬”,而入關后“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才被范增挑唆為“此其志不在小”,
那顧驁就絕對不能再犯這個錯誤。他要財貨拼命取,美姬拼命幸(至少展示給外人看起來是這樣)
而“積極給香積電采購敏感的、最先進的曰本光刻機、半導體工藝設備”這件事兒,在此前顧驁的計劃里,是要在九月份就抓緊實施的。
如今,因為韜光養晦的額外需求,那就必須稍微緩一緩了。
顧驁思之再三,決定可以稍微放緩一到兩個月,到十月份再開始接觸、十一月份成交,哪怕因此導致設備采購款比原計劃貴510的百分點,白白多掏錢,也在所不惜。
對于這個騙術細節的調整,顧驁連張仲謀都沒通知。
他內心是這么謀算的:如果不出意外,“廣場協議”就會在9月下旬發生了。
顧驁不希望讓任何人覺得他能過早預言廣場協議,他也不想讓人覺得他對香積電的實業部分太上心。
可是,如果是日元匯率漲價在先,哪怕只是先漲了幾個百分點,那么顧驁再反應過來,以“如果現在還不抓緊買那些非從曰本買不可的進口貨,未來日元繼續升值,可能會更貴”這個理由,“倉促上陣買買買”,就會顯得短視很多,性質也從“所謀者大”變成了“止損”。
美國人會覺得“顧驁的人設確實沒變,他還是那個陰險狡詐純粹的金融投機炒狗。搞香積電的主要目的,就是拿張仲謀的聲望騙取開發區規劃和地皮。
不過是因為跟張仲謀的投資協議寫死了的,他不得不被動履約。后來他拼命買買買曰本尖端設備,也不是因為他想做大事,而是他怕曰本設備現在不買以后更貴,是純粹財務層面追漲殺跌的考慮”。
這樣一來,靠著曰本人的掩護,顧驁就再一次從處心積慮干掉曰本半導體江山的陰謀家,變成了被曰本人的行情震蕩騙進場的散戶。
這樣做的壞處也是有的,那就是后來八月份,乃至九月份的時候,張仲謀一看時機成熟,拼命聯系顧驁,想讓他出手、去參加日系供應商談判、打定金的時候,顧驁一律跟張仲謀玩失蹤,或者是各種借口推阻。
把張仲謀氣得那叫一個郁悶,也虧得投資協議里寫的期限還沒到、同時香積電的廠房也還沒蓋好,張仲謀不好單方面毀約。
不過張仲謀也在各種場合,把顧驁詆毀了幾百遍,搞得全香江產業各界、乃至亞洲各國的半導體圈子里,都知道張仲謀跟顧驁這個騙錢的渣滓不合。
順帶著,所有行業評估、審查和從業的人,對顧驁的戒心也降低到了極點。
“顧驁這家伙,年輕熱血的時候,或許還是有幾分愛國的,不過他在仕途遭到人暗算,徹底被趕出官場后,說不定就性情大變了,這才符合人設嘛。在美國,在曰本,要是一個政客被斷絕了仕途生命,可不就一心摟錢不再愛國了嘛。”
很多外國觀察家,結合了顧驁去年才正式離開體制這個履歷細節,充分展開腦補,為顧驁的“性情大變”找到了合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