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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熱血沸騰

  聽了王安的回答,徐德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九年了,可不短了!”說到這里,徐德也陷入了回憶:“咱家記得你進宮時不大,也是歸在馮公公門下的。”

  “回干爹,是的。”王安笑著說道:“只不過馮公公去的早。”

  對于馮保的死,徐德是一點都不愿意談,直接轉移話題道:“后來你就跟著咱家了,這些年盡心盡力的伺候,從來沒出過紕漏,這很好!”

  王安連忙說道:“能夠伺候干爹是孩兒的福分。”

  這話徐德自己也說過,真心假意的也不好說,不過培養一個小太監養老,這是每一個大太監都會去做的事情,也是太監之間的傳承,這個傳承是不能斷的。

  太監老了,有人照應和沒人照應,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徐德很看好王安,心里面也是存了培養他的心思。

  “干爹今天就教教你。”說到這里,徐德笑著坐直了身子,然后開口說道:“咱們這些做奴婢的,什么時候做什么事情,這年輕的時候,那要會做事,懂做人。”

  “這會做事就是說你的明事理,知道事情怎么做,別出差錯。”

  “只有這樣,你才能夠得到重用,小太監剛入宮的時候,有幾個能為皇爺辦差的?還不是跟著大公公,把大公公交代的事情做好了,這就可以了。”

  “不爭不搶,只做事,少說話,這一點你做的很好。”

  王安垂手站在一邊,細細的聽著,不敢錯漏一個字,這都是人生經驗,都是自己以后的財富。聽到徐德如此說,王安笑著接口道:“都是干爹教導有方。”

  徐德淡淡的笑了笑:“過了這一步,那就有機會為皇爺辦差了,咱家教你的就是這個。”

  “這給皇爺辦差,記住一點,首要的事情就是把差事辦好,差事辦不好,說其他的都沒用。辦好差事之后,剩下的才是報功啊!爭寵啊!這些事情。”

  “剛剛給皇爺辦差,切記出風頭,不要讓老人覺得你目中無人,覺得你爭功搶權。”

  “雖然宮里面有咱家護著你,可是如果誰都要害你,沒人知道你會栽在什么上面。這功勞該分潤就分潤,分潤出去的功勞,也分潤出去了風險。”

  王安心中一動,難道干爹這一次就是為了分潤風險?

  “等著一次回京之后,咱家就會向皇爺保舉你,給你爭取一個獨當一面的機會。”徐德笑著說道:“記住咱家今日的話,別亂出風頭。”

  見王安點頭,徐德繼續說道:“至于咱家這一次為什么如此做事,你現在別想那么多,先跟著看吧!”

  “是,干爹!”王安點了點頭,恭敬的說道。

  對于徐德來說,這一次的功勞立了怎么樣?自己還能再升一步?當然不會,自己已經升無可升了。張宏那個老家伙不死,誰都動不了。

  差事辦好了就可以了,沒必要出這個風頭,這一次的案子太大,有人頂缸再好不過了。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翻看著自己手中的密折,眼睛微瞇,伸手敲打著奏折,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這個趙廉有點意思啊!”

  這個時代的鴉片雖然提純程度不高,可是一旦成癮也不是那么好戒掉了,居然能夠靠著意志硬抗,這是一個狠人啊!后世有人說過,能戒煙的男人對自己太狠,可是這個能借鴉片的趙廉,對自己更狠。

  在奏折上,王用汲詳細的寫了趙廉硬抗的過程,這一點從徐德的密折上也得到了證實。

  唯一不一樣的地方是王用汲在奏折上保舉了趙廉,王用汲認為趙廉也是受害者,對福壽膏有毒的事情并不知情。王用汲認為趙廉是一個人才,可以戴罪立功。

  朱翊鈞倒是不以為意,事實上他對禁煙都沒報太大的希望。

  比起這個時代的人,朱翊鈞對的大煙的了解更深,這玩意是從海外流入的。如果不能從源頭掐斷他,那么在國內想要禁絕是不可能的。

  朱翊鈞之所以讓查這件事情,一方面是為了將來做準備,二來則是為了查走私,查海貿。

  雖然鴉片這東西危害很大,可是在這個時代的貿易之中,這玩意的地位會越來越高,而且它的價格也是居高不下,可以說是非常非常昂貴的海貿商品。

  能夠有渠道弄到鴉片,并且有渠道在大明販賣,實力絕對不可小覷,絕對是大海商。

  朱翊鈞原本還琢磨著怎么對付這些家伙,走私的證據不好查,這些人在大明根深蒂固且勢大財雄,真的下手抓人,麻煩會很大,鴉片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給皇上進獻毒藥,這件事情太大了,或者說這個帽子太大了,大到沒人能帶的動。

  借著這件事情,快刀斬亂麻,直接將東南的走私商人給搓圓捏扁。大明雖然商人不少,當官經商也很普遍,可是真正的大商幫,有能力左右大勢的商幫卻沒那么多。

  著名自然就是晉商,這些人靠著鹽政起家,同時與關外貿易肥己,到了后來就是走私,倒賣軍用物資,沒什么是他們不敢倒騰,不敢賣的。

  后面就是徽商,在這個時代,徽商的實力非常的強勁。

  如果說晉商是與朝廷牽扯最深的商幫,很多家族都出過大官,那么徽商就是“商而優則仕”,鄉村里的私塾基本上都是自己辦的,都是民辦的,都是商人捐資辦出來的。

  與晉商和徽商不同,浙商則要單純的多,他們大部分都是單純的商人。

  在晉商徽商浙商之外,還有閩商,粵商等等。

  朱翊鈞很清楚的知道,這個時候這些商人已經開始抱團了,一個個大的商幫正在形成,代表性的事件就是會館的設立。會館最早出現是建于永樂年間的北京蕪湖會館,只不過到了現在,這種會館更多了起來。

  商人出資建立,收買同鄉讀書人,使其抱團,形成官商黨派,然后將大明拖入深淵。

  朱翊鈞對于這一點在清楚不過了,借由揚州的食鹽整肅,自己狠敲了徽商和晉商一棍子。在西北的邊貿也調動了徽商和晉商,使得他們不得不屈服于內務府之下。

  接下來自己要針對的就是浙商和閩商,他們還有一個更具代表性的稱呼:閩浙海商!

  朱翊鈞對海貿是支持的,他當然知道海貿意味著什么,他也需要海商,甚至需要殖民海商,可是他需要的不是現存的這些海商,這些人是不合格的。

  他們的良心早就壞了,為了錢,他們能夠勾連倭寇,什么買賣他們都敢做。

  不殺一批,不打倒一批,自己的海貿計劃非得讓他們給弄黃了。

  原本朱翊鈞還琢磨著找什么理由收拾他們,沒想到他們自己撞上來了,天予不取,必受其咎,這么好的機會,朱翊鈞怎么可能放過。

  只不過原本朱翊鈞是準備讓徐德干這件事情的,沒想到現在有人跳出來了。

  張鯨在揚州的干的事情,使得這位東廠的廠公惡名昭彰,事實上如果不是沒辦法,朱翊鈞不想用太監去做一些事情,他的影響是不好的。

  一旦太監出手,很多人都會帶著有色眼鏡去看。

  無論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樣子,陰謀論必然會出現,就像后世某些喪失了公信力的行業一樣。太監也是如此,在這個時代,太監代表的可不是什么正義。

  只不過這種事情文官沒人愿意干,你讓他去,他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絕對不會下手去做。

  這個趙廉倒是讓朱翊鈞眼前一亮,這是一個狠人,至于他的追求朱翊鈞還不知道。不過無外乎錢權美色或者名聲,從王用汲保他來看,這個趙廉應該不是貪圖錢財美色之人。

  那么剩下的就簡單了,無論是喜歡權力還是名聲,自己都能給。

  當官是會上癮的,這一點朱翊鈞很清楚,為了一個官位,什么沒下限的事情都干得出來。陳炌張四維無一不是如此,只不過他們在為朱翊鈞所用的時候,私心太重。

  如果他們單純的追求權力,追求官位,朱翊鈞還是會養著他們的。

  這個趙廉倒是可以培養一下!

  反正南京有徐德在,出不了什么問題,想到這里,朱翊鈞抬起頭看向了張鯨,然后開口說道:“讓內閣擬旨,加南京工部侍郎趙廉為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徹查福壽膏一案。”

  事實上朱翊鈞前面還沒有把這件事情公開,可是現在朱翊鈞準備公開了,大張旗鼓的查。

  張鯨躬身道:“奴婢這就去內閣傳旨!”說完之后,快步的向外走了出去。

  內閣的大學士見到張鯨來到的時候,心里面就是一沉,事實上張鯨現在的名聲很不好,這倒是其次,關鍵是每一次張鯨來就準沒好事。

  申時行見到張鯨之后,笑著問道:“張公公來內閣,可是陛下有了旨意?”

  張鯨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陛下著令內閣擬旨,加南京工部侍郎趙廉為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徹查福壽膏一案。”

  聽了張鯨的話,申時行頓時一愣,給一個工部侍郎加左都御史的職銜,這個就很奇怪了,徹查福壽膏一案?這福壽膏一案是什么案子?完全不懂啊!

  “張公公,這福壽膏一案是?”申時行看著張鯨,有些疑惑的問道。

  張鯨也不隱瞞,直接將事情和申時行說了,從崔福進獻福壽膏,到發現福壽膏有毒。對于朱翊鈞的心思,張鯨很清楚,既然皇爺讓人來傳圣旨,自然就是準備公開了。

  聽了張鯨的話,申時行臉色就變得很不好看。

  無論什么時候,給皇上下毒那都是大案子,唯一讓申時行慶幸的就是干這個事情的是一個太監。即便是如此,申時行也不敢怠慢,誰知道會牽扯出誰來。

  山東白蓮教的案子剛過,現在又鬧出了一個謀刺案,這是大事情啊!

  如果這是有人圖謀不軌倒好了,就怕是有人在里面搞事情啊!

  只不過現在什么也不知道,申時行也沒辦法做出精準的判斷,事情究竟如何,以及后續人如何發展,現在也沒頭緒,只能靜待以后。不過為何讓南京一個工部侍郎查這個案子?

  申時行不知道,但是他也不準備問,這件事情沒牽扯到內閣,索性就放開。

  現在去找陛下,那絕對是觸霉頭的事情,謀刺案啊!

  “請張公公回稟陛下,內閣馬上擬旨,然后六百里加急送往南京。”

  申時行這個時候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張鯨回宮了,這個消息瞬間就傳遍了京城,整個京城大嘩。

  有人想要謀刺皇上,這是大案子,只不過這和大部分人沒關系,他們也不在意,可是有些人卻坐不住了,尤其是一些江南的官員,因為他們也用了福壽膏。

  太醫院那邊很快就公布了福壽膏這種毒藥的藥性,以及如何檢驗是否中毒了。

  于是當天晚上,京城有很多人沒有吸食福壽膏,不少人瞬間就驚恐的發現自己中毒了。這個案子瞬間就轟動了起來,這次是真的鬧大了。

  無數人開始上折子,要求徹查此案,一時間輿情洶洶。

  太醫院那邊也給出了解毒的辦法,那就是停止吸食福壽膏,在想要吸食的時候,可以把自己給綁起來。當然了,有沒有人按照這個去做就不得而知了。

  六百里加急的圣旨很快就送到了南京,傳旨的是一個小太監。

  過程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圣旨的到來讓趙廉仿佛得到了一陣強心劑。原本還很虛弱的身子,這兩天已經好了不少了。后面雖然又犯了幾次,可是遠沒有第一次那么激烈。

  只不過每一次都是折磨,每一次之后,趙廉的身子都虛弱幾分。

  熬過了幾次之后,毒癮在沒犯過,趙廉的身體也終于開始恢復了,這讓趙廉興奮不已。當圣旨到了的時候,趙廉整個人就更加的斗志昂揚了。

  自己的欽差雖然是臨時的,可是趙廉相信,只要自己把這一次的差事辦好,自己必然能夠平步青云,調入京城絕對不是夢,這如何能讓他不興奮,如何能讓他不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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