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重錦單獨一出來,大家立刻就認出來,他就是那個救了人的書生,頓時又激動起來。
陳巡撫看著宋重錦站在自己面前,身穿直掇,倒把他身上那股子英氣遮住了幾分,顯得斯文了許多。
雖然人黑些,可星目俊眉,別有一番朗闊之氣。
先前在茶樓沒細看,此刻細細看去,不知道怎么的,覺得有幾分眼熟,不過到底此刻人多,也來不及多想,只含笑拍拍宋重錦的肩膀:“不錯!后生可畏,前途無量啊!”
這話也不是平白說道,今兒個這個比賽,他都看在眼里。
他對長青書院是多有為難,換做一般人,可能就心態崩了。
宋重錦不僅能穩住,還能力挽狂瀾,尤其是最后,那救人的利落身手,更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管怎么說,宋重錦救了那個孩子,避免了事故的發生,對他來說,也算是幫了一個忙。
只要宋重錦不做死,保持現在這個狀態,將來就不會差。
若是別人,聽到巡撫對自己這般說話,早就興奮得暈陶陶不知道在哪里了。
可宋重錦只禮貌的一笑:“大人夸獎,學生當不得!”
這般沉穩,沒有得意忘形,更加讓陳巡撫對宋重錦的印象好了幾分,不說別的,就憑這心態,這定力,有杜老的幫扶,自己再扶上一把,將來的前程可期。
陳巡撫心里立刻轉了七八十個主意,面上不顯。
一旁的朱浩然雖然宦海里浮沉的年歲不及陳巡撫,可陳巡撫的心思他卻猜了個七七八八。
頓時有些氣悶,不說別的,這宋重錦跟自己可是先認識的,當初他也是頗為欣賞,還給了名帖,不也想著,這年輕人是個可造之才,將來說不得能為己所用。
可在荊縣再度遇見,他又多了幾分猜疑。
但是知道這宋重錦是杜老關門弟子的夫君后,他就知道,這年輕人,時運來了。
本來他還琢磨著,是不是打壓一二,壓一壓宋重錦的性子,再收服為己用,如今看來,這是不行了。
因此臉上也露出寬和的笑容來,也拍拍宋重錦的肩膀:“不錯不錯!昨兒個看到你,本官還以為認錯人了,沒想到真是你!你跟本官也算是有緣了——”
宋重錦恭敬的低下頭:“大人說笑了,這都是學生的福氣,才能再度得遇大人!”
這一來一往的,陳巡撫就瞇起來眼睛:“你們認識?”
朱浩然做渾不在意的樣子:“前幾個月下官不是去了一趟齊城嗎?和他也有一面之緣,沒想到這么巧,在荊縣又遇到了!大人,您說是不是有緣分?”
這話說得含糊,陳巡撫是什么人,立刻想起,朱浩然上次去齊城可是為了私礦的事情去的,那事辦得順利,回去后,立刻就官升三級,成為了禮部侍郎。
如果只是普通的一面之緣,朱浩然怎么會記得一個秀才?看來這里面肯定有蹊蹺。
陳巡撫心中有了成算,臉上卻笑瞇瞇的:“那確實是有緣分!你叫什么來著?”看向宋重錦。
宋重錦躬身道:“學生宋重錦。”
“宋重錦,好名字!你今晚可得好好敬朱大人一杯!”陳巡撫摸摸胡子。
宋重錦只得點頭答應了。
又寒暄了兩句,宋重錦才退到一旁。
一回到長青書院的隊伍,就有同窗小聲的問:“宋兄,看起來兩位大人十分看重你,都跟你說了這么半天了。”
宋重錦臉色不變,只淡淡的道:“兩位大人只是多夸獎了我們長青書院而已。”
因著離得有些遠,加上幾人說話聲音也不大,大家也就真以為如宋重錦所說。
唯有顧子楷知道,恐怕事情不是宋重錦說的這樣,只不過他當然不會說破。
頒完獎,縣令大人呂文光又上來感謝了一番陳巡撫和朱浩然,然后又宣布晚上的慶賀喜宴就在縣城最大的酒樓,讓大家晚上早點去。
剩下的時間,也得讓這些比賽的隊員回去沖個澡,修整一下,晚上才好有精力參加喜宴。
呂文光和衙門的官吏護送著陳巡撫和朱浩然回下榻的院子里休息,剩下的人也就紛紛散去,要么回家準備,要么就留下來看即將登臺的大戲。
宋重錦和顧子楷他們從看臺退了下來,在歇息的屋子里,路濟民和幾個夫子早就等待在那里了,見到他們下來,面色格外和藹的鼓勵了幾句后,才讓他們散去,回家去歇息一番,晚上才好打起精神來參加宴會。
宋重錦和顧子楷出了歇息的屋子,自然要去找王永珠她們。
此刻外面除了守護在看臺附近維持秩序的衙役,其他的護衛早就走了個干凈。
出了歇息的屋子,就好幾個人撲了過來。
宋重錦機警的退后了兩步,就看到三道人影噗通一下子就跪在了他面前。
“恩人!”
“謝謝恩人救了我家二狗子!恩人的大恩大德,我們一輩子都不敢忘記!”
“二狗子,快給恩人磕頭!謝謝恩人救了你一命!”
三人中的那個女人,一邊跪下來磕頭,一邊還拼命的按著中間那個孩子的磕頭。
那個叫二狗子的孩子,結結實實的磕了好幾個頭。
宋重錦這才明白,忙側開身子避開了,又伸手去扶:“快快請起,不必行此大禮!”
那婦人卻死命不肯起來:“多謝恩人!恩人不知,我家男人家里幾代單傳,我們夫妻倆都這把年紀了,就這么一根獨苗,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夫妻倆也活不下去了。”
“恩人哪里是救了我家二狗子,這是救了我們全家老小的性命!我們家窮業小的,也沒什么可以報答恩人的,想來恩人大人大量也不計較咱們家這點子謝禮!就只好給恩人多磕幾個頭,在家里給恩人立長生牌位,日日祈禱恩人高中狀元!也算是盡了咱們一份心意了。”
宋重錦怎么聽這話怎么有點不對勁。
倒是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小五,見宋重錦出來了,立刻就跟了上來,聽到這話,忍不住跳了出來。
“你們這家人可真有意思,宋秀才救了你兒子一命,換做誰家,能這么白眉赤眼,兩手空空的就來謝人的?我可沒見過這樣謝人的!這還是救命之恩呢,以為就磕兩個頭就行啦?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是跪給誰看呢?宋秀才大人有大量不計較,我卻看不下去了,這不是逼著人家宋秀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