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席,大家又說笑玩樂一會子,就紛紛告辭了。
王永珠知道今兒個顧家還有得忙,客人走了,顧家上下還得收拾,還要安排明日一早正式的認親和敬茶。
新娘子還要由顧長卻帶著在顧家宗祠外頭磕頭,拜見列祖列宗。
要等到年底再開宗祠的時候,才會將新娘子記入族譜。
最忙碌的恐怕就是安氏了,只怕顧家大夫人也不得清閑。
王永珠有心想幫忙,也不好插手。
畢竟在外人眼里,她可是嫁出去的表姑娘,這顧家人成親,上頭有兩個嫂子,下頭還有侄子媳婦,再不濟也有顧家嫁出去的姑奶奶,怎么也輪不到她一個表姑娘出手幫忙。
不然豈不是讓人笑話顧家沒人?
更不用說,今日明明是三舅舅大喜的日子,可偏生有那一些眼皮子淺薄的,聽說王永珠是皇后面前的紅人,以前沒機會見到,今日既然看到了,哪有不上前巴結討好的道理?
也不管今天的場合,都一窩蜂的圍著王永珠身邊,不知道的人看到了,還以為今兒個是她什么好日子呢。
因此,看有人告辭,她也就起身說先回去,等明兒一早再過來。
張婆子知道這也是正理,看閨女吃個席面都不安生。
一堆沒眼力見的,看到閨女,就像那蜜蜂看到蜜糖一般的撲過來,嗡嗡的討人嫌的很。
今兒個好歹是老三的好日子,閨女就算心里不痛快,臉上還得笑瞇瞇的,她在一旁看著都憋屈。
早點回去也好,明兒個一早來,就只是顧家人了,倒沒這么多麻煩。
也就不留她,只囑咐她明兒個趕早過來就是你。
王永珠點點頭,給顧家老夫人和大夫人辭行出來。
才到大門口,卻剛好看到小路子和幾個小內侍也剛好要上馬車,都踏上一只腳了。
見到王永珠,小路子立刻收回腿,臉上對著笑,一路小跑的過來,恭恭敬敬的給王永珠請安:“小路子給世子夫人請安!世子夫人可安好?”
王永珠笑盈盈的示意小路子起來:“今兒個怎么是你出來了?”
小路子一改平日里在外命婦女眷面前的矜持,格外親熱的道:“今兒個是世子夫人舅舅大喜的日子,這可是大喜事。娘娘一說有這差事,宮里想出來沾喜氣的都快打起來了。還是奴才仗著年輕,才搶了這差事出來呢!”
王永珠被逗得樂了,忍不住笑出聲來:“我這三舅舅本是閑職,也是為了他體面,我才厚顏求到娘娘面前。多虧娘娘疼我,才給了我這體面!我本該進宮去謝謝娘娘,只是你也知道,前些日子不方便進宮,怕沖撞了娘娘和小殿下,還要煩請小路子總管回去替我給娘娘道謝,過幾日我遞牌子進宮去看望娘娘和小殿下去!”
小路子聽了這話,喜形于色:“那感情好!娘娘整日都念叨著世子夫人呢!如今咱們小殿下長得越發好了,世子夫人還沒見過呢!我這就回去稟告娘娘去——”
旁邊人聽了,都忍不住咂舌,欽羨不已。
小路子得了王永珠的話,是真心高興。
他們小殿下長得好,宮里太醫隔十天就要給請一次脈,雖然每次都說小殿下好的很,可娘娘卻對他們信不過。
唯一相信的就是世子夫人,只是先前世子夫人身上有孝,不好進宮。
如今得了準話,回去稟告娘娘,娘娘一準高興,說不得就要賞他好東西呢。
因此格外殷勤的,親自伺候著王永珠上了馬車,目送著她走了,這才收斂起臉上的笑,又恢復了往日那有幾分傲慢和矜持的表情,轉身上了馬車,回宮復命去了。
只說王永珠回到衛國公府,自然要先去見高氏。
高氏如今大有心灰意冷的架勢,宋弘說是因為她哀毀太過,傷了身體,所以讓她好生休養身體,不要被這些俗務給耽誤了。
可她心里清楚的很,宋弘這是要將她架空了,然后將她關在衛國公府,不讓她出去見人,軟禁罷了。
要是以前,高家有榮宜縣君在,她身體不好,娘家人來看,總不能不讓她見人。
如今榮宜縣君已去,高家現在這個情況,哪里還會有人管高氏死活?
就算宮里太后娘娘偶爾想起來,也不過是派個宮人出來,賞賜點東西罷了。
按照一般人家的做法,主母遭了厭棄,不都是稱病么?時日久了,說不得就病逝了,半點水花都不起,頂多外人聽到,感慨兩句罷了。
如今還留著高氏的性命,不過是她死了,家里的孩子都要守孝,起碼三年。
宋重錦也要丁憂回家,好不容易闖出來的局面,只怕就要拱手讓人了。
二來,三年時間,這家里幾個孩子都大了,等上三年,耽誤了嫁娶。
因此,不論對內對外都只這么說,隔三差五的,還會請太醫進府給高氏診斷一番。
外人見了,誰不說宋弘情深意重呢?
就是府里,除了宋弘和高氏,還有王永珠,或者加上宋五這個宋弘的心腹外,也無人看出來。
不過高氏也是個干脆果斷的,雖然王永珠沒有答應她,配勞什子的毒藥,可那日將高六爺折騰的也不輕,她心里的惡氣也出了一些。
因此回府后,宋弘一說,她連半點爭辯和掙扎都沒有,十分順從的就將府里的對牌還有帳目什么的,盡數都交給了王永珠。
看在宋弘眼里,她就像是認命了一般。
也因為高氏的識相,宋弘也樂意給她表面的尊重和體面。
隔幾天還去正院坐坐,別人不知道,他們彼此卻清楚,以前還夫唱婦隨,恩愛兩不疑的夫妻,如今卻冷眼相看。
彼此坐在一個屋子里,連多看對方一眼,多說一句話都無。
有宋弘這樣做戲,府里上下,加上王永珠并沒有挫磨高氏的心思,所以高氏院子里的待遇還跟以前一般。
除了輕易不讓人進去出來,別的倒并沒有什么變化。
王永珠進正院的時候,高氏正在院子里賞花。
她如今倒真像是哀毀太過,整個人瘦得有些脫相了,往日的衣裳穿在身上,空蕩蕩的,形銷骨立。
不知道的只看高氏這樣子,都覺得她身體不好,怕是命不長久了。
可高氏卻清楚,她如今是求死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