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林千藍跟柳折鹿私人相處時基本是君子之交的樣子,較為溫和,林千藍這一通話,句句帶刺,柳折鹿靜默會,說道,“我對她并無情愫。想讓時光回溯到她殞落之前,只是我一廂情愿。”
不是誤以為他對花清茵也產生了情愫只是才發現而已就還有救,不然又將是另一個司華燁。要真是有情愫在花清茵死的時候也該發現了,柳折鹿對花清茵是負疚感,他把導致花清茵死的根源歸罪于他的天媚之體。
這個負疚感曾讓他心魔叢生。他想讓花清茵重生,是為了破解掉心中的這個負疚感。
他的這個初衷無所謂對錯,但似乎現在起了的偏差。
旁觀者清。
林千藍道,“即便你真做到了讓時光回溯到了她殞落前,又怎能保證她不用做出同樣的選擇,再死一回?你會說你不會讓她再去面臨那個危機,你又怎能保證那時的你帶著此時的記憶?”
“這正是我無能為力的。”
“你該慶幸你的無能為力。”見柳折鹿無波瀾的臉上終起了變化,顯出詫異,林千藍接著道,“你不會不懂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吧,若你真做到了,改變了花清茵的命數,花清茵就是這一發,由此被你改變命數的何止是花清茵一個。
還是說,你覺著只要花清茵活了,你的負疚感就消失了?陌生人不提也罷,你與宋弦花羅染的情誼比你與花清茵的深厚多了吧,要是因花清茵的活而造成他們兩人的死,你就不會感到愧疚?”
然后要怎樣,你再時光回溯一次改變他們的命數?你敢說又一次的時光回溯里三人都一直會安然無恙?但凡三人有一點不好,你難道都要重來一回?
除了他們三個,我與你好歹也是友吧?石廉,對你有護命之恩,沒有他你也逃不脫見素上君的搜尋。烏靈,還有對你心生了愛慕的琳瑯,你安身在烏靈舟上的那段時間,與他們結下的也是百多年的情誼。對于我們的命數,你是顧還是不顧?”
柳折鹿對人總是清清冷冷的,看似無情,實則太過重情。
“并非只會如此。”柳折鹿自己都覺著這句辯解過于蒼白無力,苦笑道,“你說的也不無可能。”
“是并非如此,有可能因著你的先知干預,我們這些人會過得更好。但若是所謂的時光回溯只是到了一個平行時空呢?”
“何為平行時空?”柳折鹿沒聽說過這個概念。
“就如時光壺里的世界。時光壺里的八十一個世界是同一處地方的不同時段,要是有兩個或幾個世界同處于相同的時段則是平行時空。
若是時光回溯并不是改變了世界,而只是由原世界分出去了一個平行時空,那活著的只是平行時空的花清茵,原世界的依然按原軌跡殞落了,你的改變有何意義?
這么多年過去,花清茵想必已進入輪回了,你又怎知她的后世比不上前世好?你說對了,全是你一廂情愿的事,不要說什么食言不食言,搞得像花清茵欠了你的一樣。”
柳折鹿想為自己辯解,可無從開口。平行時空的說法似與他參透的一個規則有相合的地方,他的心神也是被這個說法拉走了一點。
林千藍再上猛藥,“你既然從瑤光金仙那里得到不少記憶,怎么忘了情分小節與大義,何必糾結在這個小節上,要真想弄清時光回溯是不是分出的平行時空,不如成就仙身后修行時空大道去,在這里期艾什么!”
讓柳折鹿放下這個背負了數百年已侵入他的道心的負疚,不是幾句重話就能點醒的,要靠他自己去參悟,林千藍給柳折鹿留下了幾樣于修復心力有益之物,轉身離開了。
她剛才多少有過界之嫌,但又做不到看著柳折鹿一步步走向心力枯竭。嘆了聲,“也就這一次了。”她不會再插手柳折鹿的修行。
下到天廬福地內,看到二弟子正把一樣東西遞給三弟子。
“師父。”兩個弟子執了禮。
林千藍過去先夸了夸二弟子,“景呈的煉器之道越發精進了。”二弟子給三弟子的是一把短匕法寶。
“夭兒,今天又去榮顏木下修煉了?”之前就看到了三弟子體內生機的變化,對三弟子招手,“過來,師父為你補充點生機。”
步夭兒應了走了過去。
早看透了師父真面目的萬景呈把眼瞥到一邊。師父這手一本正經、光明正大的摸三師妹頭發的揩油行當,已做得相當順手了。
淡綠色的生機之力從林千藍的指尖過渡到步夭兒的虎口處,不多會,步夭兒的身上起了一層淡綠色的虛光,是補充進去的生機之力送達了全身,林千藍停止了輸送。
從沒讓萬景呈失望過,林千藍摸了摸步夭兒的長發,“你先停一段時間吧,修煉上不能太過急躁了。”三弟子哪都好,就是修煉太過刻苦,照林千藍的意思,三個月去榮顏木下修煉一回就行了,步夭兒選了一個月一次。
她知道步夭兒是不想虛度期盼了一千多年才盼來的真正自由生活,“等過一段時間,你跟師父一起去丌清上府。”
步夭兒不是很情愿,還是答應了。
不提去丌清上府的事還是好師父,提到這事萬景呈的幽怨直往外冒,“師父,這回你不會再不辭而別了吧?”
修煉還是根本,平時的宗內事務,是大弟子和二弟子輪流處理的。剛好這一段輪到二弟子,林千藍有心看二弟子變臉,就來了個不辭而別。嗯,現在看到了,林千藍心情不錯地抵著賴,“師父不是跟夭兒留下口訊了嗎?”
“可您跟三師妹說的是五天后才把口訊拿出來。”
林千藍看二弟子真要急了,忙安撫,“下次師父一定會當面跟你說一聲。景呈,不會生師父的氣吧?”
萬景呈只能違心地說不氣。
與兩個弟子增深了師徒情后,林千藍去了碧若福地。
進到碧若福地,正看到空中劃過一個絳紫色的流星。
“卿主!”從流星變成殞石的卿卿,看到林千藍發出只凄不美的呼聲,化成一朵芍藥花一頭扎到林千藍的袍角,聲音急而發顫,“除非卿主打死我,卿主去哪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