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擺在海藍姥姥家,家里人多,分成了兩桌,里屋一桌,外面一桌。家里孩子雖多,但上桌后都很有禮貌,等著家里老人說開飯后才動筷子,讓海藍暗暗點頭,比海寶和海美鳳強多了。
今天掌勺的大廚是馮梅,她嫁進杜家快二十年,很有長嫂風范,對待弟妹也和善,做的菜有海藍喜歡吃的小雞燉蘑菇,小雞是杜家自己養的,平時舍不得吃,只有閨女和女婿回來的時候才宰上一只。
海藍難得來一次,小雞的兩個雞腿已經被單獨裝在一個碗中放在了她面前,家里的其他孩子雖然眼巴巴看著,但沒有一個過來搶,海藍將碗中的雞腿分了一個給最小的杜樹美,又從另一個雞腿上扯下來一些肉分給了老末,大人們看著欣慰,孩子們也歡喜的吃著。
飯桌上王娟一個勁的奉承杜吉秋,稱她有福氣,嫁了個能干的好男人,“秋啊,你知道你二哥,老實巴交,沒啥心眼,現在大富生意做的咋樣?能不能帶帶你二哥,讓家里也都借借光。”
馮梅抬眼看了看姑嫂倆,沒吱聲,這事她不好插嘴,如果能幫那是最好,幫不了也不能硬拉著啊,她家杜吉春是老大,而且是隊里的大隊長,肯定是走不出去,但如果二弟家的能出去說不定還能幫襯下家里。
不過想到王娟的為人,馮梅又多了幾分猶疑。
杜吉夏是個老實厚道的農民,一年到頭只知道伺候好家里的地,其他雜事基本不管,王娟原本看上杜吉夏的老實,可見海藍吃穿都是村里沒有的,不由得非常羨慕,暗惱起杜吉夏的木訥來。
杜吉秋了解王娟,但她也有心無力,生意上的事她做不了主。
“二嫂,你也知道,外面的事都是孩子她爸在跑,具體咋弄我也不知道,他說外面生意啥的也不好做,也沒掙到什么錢。”見王娟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杜吉秋想了想,“要不等回去我給你問問,能不能行我也不知道。”
“好,好,讓小姑費心了,之后有啥消息一定給我來個信。”王娟異常高興,趕緊又給海藍和杜吉秋多夾了幾筷子菜。
男人們的飯桌上怎么能少了酒呢,不過因為杜吉秋他們還要趕回去,只能是簡單意思一番給海大富倒了一小盅。
“大富啊,吃菜。家里也沒啥招待你們的,就這雞還中,自己家養的,蘑菇是咱山里長的,你嫂子他們新采的,放在一起燉還算不錯。”杜吉春客氣道。
在海藍看來,杜家的飯菜已經很不錯,小雞燉蘑菇一個桌上了一小盆,還有一盤紅燒肉和一條魚,就連青椒炒雞蛋也是青椒少、雞蛋多,當然還有幾個素菜,但這樣的伙食用來招待客人已經很豐厚。
海大富吃的滿嘴流油,“大哥說笑了,就這伙食在我們村也能數得上,家里真是太客氣了。”
杜吉春與海大富彼此客套著,杜吉冬卻對上次去海家吃飯還心有余悸,要不是看在大姐和外甥女的面子上,他才不會讓杜母準備這么多好吃的。
“姐夫啊,聽我姐說你這些年一直在外做生意,這生意做的怎么樣?”杜吉冬問。
海大富手下一頓,表情很快低落下來,“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咱一個鄉下人,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還不是跟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
“既然不好做你咋還在外面待這么多年呢?家里家外都指著我姐一個人,你看把我姐累的。”杜吉冬向來與杜吉秋感情好,對海大富早已不滿,海大富說混的不好,為啥不回來種地?難道就他知道種地辛苦?
杜吉冬的指責讓飯桌上熱鬧的氣氛低落,杜吉春給杜吉冬使眼色,讓他閉嘴,杜吉冬撇撇嘴,滿心不愿地嚼著青菜。
“好了,你姐夫也不容易,做生意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你姐夫現在有經驗了,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能闖出名堂。”杜吉春說著,又重新開始活躍氣氛,“來,大富,今天過節,咱不說不高興的事,喝酒。”
中午吃過飯,海藍父母揣著滿滿一籃子的回禮向家走,那對兔子也被海藍拎了回來。
路上,杜吉秋一臉為難地跟海大富說了王娟的意思,多喝了幾杯的海大富臉上有些紅暈,使勁的皺皺眉,有些不耐煩道,“老娘們家家懂個啥,你二哥的性子你還不了解,根本不適合做生意,這做生意首先得會跟人打交道吧,你看你二哥那樣,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能做啥買賣啊,消停在家呆著吧。”
杜吉秋也知道杜吉夏的性子不適合做生意,但丈夫如此說自家哥哥,杜吉秋心里難免有些不舒服。
海大富見杜吉秋撂了臉子,又想起飯桌上杜吉冬的質問,沉下臉,倆人沉默地往家走。
海藍在旁邊看著,嘆了口氣,說實話,她也不是很會哄人。這些天海大富回來,海藍隱隱覺得父親跟母親不是很親近,按理說,4年沒見面的夫妻應該是非常想念,杜吉秋也關心海大富,但海大富卻有些不冷不熱,總是時不時說些難聽的話,像要找茬吵架,一如剛才。
這4年,父親在外到底發生了什么呢?
海藍很疑惑,但現在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海大富手里拎著的兔籠子,海藍笑著問道,“爸,這兔子怎么養啊?是不是回去喂草就可以?等會兒回去我就給它們割草去。”海藍裝作無知地問著海大富。
海大富見女兒跟他說話,總算緩下臉色,“傻閨女,這兔子得吃沒有水的草,剛割下來的草不能給兔子吃,會吃壞肚子的。”
“啊,不會吧,兔子不就喜歡吃草嘛。”海藍裝傻地繼續問道。
“兔子是喜歡吃草,但鮮草容易讓兔子壞肚子,所以最好把割下來的草晾一晾再吃,去去上面的水分。兔子還喜歡吃胡蘿卜和白菜,等會兒回去給它們找些失了水分的白菜葉。”
“爸,您懂得可真多。”海藍奉承道。還失了水分!真是會咬文嚼字,土話可都說蔫吧。
海大富有些自得,又轉頭看了看杜吉秋的臉色,發現她臉色和緩很多,正在聽爺倆說話,于是來了勁頭,接下來繼續給海藍講他的“心得”,至于對不對?海藍面上笑著,心里只能呵呵了,看著夸夸而談的父親,海藍覺得有些陌生,記憶中之前父親是什么樣呢?
海藍已經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