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在翻滾時,天上諸位城主趁機施展神通。
在照姑娘身后,夜放花千樹,照亮半截天空,在她手一指之下刺向饕餮。
諸位劍仙也一起動手,一時劍影由上及下,攪動黑云,組成一道漩渦,而漩渦中心正是打滾的饕餮。
劍紛紛落下,在饕餮身上濺起血花,讓痛苦的饕餮醒悟,這時若不反抗,只有坐以待斃了。
饕餮陡然站起,身子微趴,肚腹之間一鼓一鼓的,頗像一只蛤蟆。
又一輪劍影落下時,“哇!”的,饕餮仰天長嘯。
在璀璨的劍光下,余生看見,隨著饕餮這聲長嘯,一道無形的墻出現在它的上空。
劍影落不下,瓢潑的雨絲為止一頓,居然在半空中匯聚成溪,并打起漩渦。
饕餮長嘯久久不歇,劍影停下,被漩渦的水裹住,形成一道恐怖的奇觀。
諸位城主知道,只要相持不下,直到饕餮氣歇而止,或加把力沖破這道墻,饕餮必然將亡。
于是劍平生將手里劍一拋,艱難的捏兩道劍訣后,長劍在他頭頂旋轉起來,分出道道劍光,像一倒放的花椰菜。
隨他手一指,花椰菜旋轉著,層出不窮的劍影向饕餮刺去,像一個機關槍,不斷沖擊著饕餮的的防御。
只是饕餮氣息不見停,依舊不斷的長嘯著,以一己之力對抗著諸多城主。
直到長嘯的音再次拔高,發出一陣刺耳頗似嬰兒哭的聲音,震得眾人心神不寧,耳朵發麻。
“啪”,雨水裹挾著的球破裂了,劍影被推著向天上的諸位城主刺去。
“撤”,燕亭急忙喊道,只是為時已晚,密密麻麻的劍和雨水打在城主身上,讓他們丟盔棄甲,或中招或被震退。
站在隊伍前方的清姨也中招了,腳下劍靈極力才穩住她的身子,饒是如此,清姨也吐出一口血。
這時,清姨才記起饕餮的另一個名字,一個由造字圣人賦予它的名字——狍鸮(páoxiāo)。
饕餮的咆哮最為厲害,只不過因它好吃,后來被饕餮的名字取代了。
諸位城主當然不會忽視饕餮的咆哮,只是想不到如此厲害,竟能擋下諸位城主集中全力的一擊。
隨著劍陣被破,清姨知道以城主的力量至多與饕餮相持不下,這讓她想起了龍伯之戰。
當年東荒人類仙人不是這么不堪的,擁有上仙至少在兩位數以上。
只是龍伯之戰后,大多殞身了,只有巴掌之數上仙活下來。
這幾位上仙自然不在這些城主中。
一來是因為他們的城池遠離東山,二來是巫院不曾邀請,以免他們來奪了盟主的位子。
余生見小姨媽吐了血,整個人氣的雙眼都紅了,只恨自己不能飛,或者不知如何飛。
“鏡子,鏡子找到沒有?”余生朝客棧里面喊,同時關心的看著天上的清姨。
“沒有”,甄子探出頭,對余生喊道:“你可以試試心想事成大法,或許有用。”
“這時候就別開玩笑……”余生正說著,見甄子從頭上取下一枚鐵木上有金銀雕花的簪子。
“我成功了。”甄子說。
余生一怔,他居然無意中創造一門法術,不愧是東荒王的兒子。
“跟我學”,甄子對余生說。她雙手合十,“在腦海中勾勒出鏡子的模樣。”
余生上次跟著學過,不過被一面巴掌大的鏡子嚇退了,現在或許是急病亂投醫,余生跟著甄子雙手合十。
剛閉上眼,那面巴掌大,雕龍又刻著很丑妖獸的鏡子鉆入余生腦海,害怕和膽顫由心而生。
“不要放棄。”甄子見余生皺眉,身子微微晃動,急忙提醒他。
在他閉眼時,把諸位城主逼退的饕餮不再管他們,而是把目光落在余生身上。
它聽的很清楚,傷他那只眼的銀槍是這小子下令投的。
現在舊恨填新仇,唯有生吞活剝方解心頭恨。
饕餮一腳踏到河邊,向余生襲來。
燕亭大驚,隨后見饕餮艱難的挪動后腿,方松一口氣。
“饕餮什么時候被傷到后腿的?”他心里疑惑。他們現在只傷到饕餮兩次,那傷是誰做的?
清姨顧不上想這些,饕餮太大了,雖然后腿不便,但只要向前挪兩步,頭就將在余生頭上。
“小魚兒,快閃!”清姨喊道。
余生什么也沒聽到,他沉浸在存放在腦海里的很久之前的記憶中,維持著與鏡子的聯系。
他看到了那面鏡子,小而精巧,只是封存于記憶中的恐懼讓他不敢直視。
被饕餮殺的丟盔棄甲后,別的城主還未重整旗鼓,眼看再有一步余生將到饕餮口邊,清姨再也顧不上別的。
她雙手手腕艱難交錯,微微顫抖著,額頭上沁出汗珠,咬著牙強行捏出一道劍訣。
在她身后登時出現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在清姨艱苦支撐下,有序的綻放。
只是清姨撐不住了,在花開半開,劍將失控時,一聲大喝“去!”
組成牡丹花的劍瞬間向饕餮頭頂落下。
饕餮起初不以為意,但很快,每道劍光一生二,二生三,剎那間化作一朵更大的牡丹,將饕餮裹住。
清姨捏著劍訣,臉色蒼白如紙,見黑妞沖出去拉余生,才放下一些心,但絲毫不敢放松劍網。
“啪啦”,好像玻璃破碎的聲音,牡丹劍網被饕餮吐出來的紅團打碎了,甚至有一顆打向高空的清姨。
小姨媽本已是強弩之末,身子動不了分毫。
幸好腳下踏著有靈之劍,載著她瞬間移開。
饒是如此,紅團炸裂的余光也波及照姑娘,讓她從劍上栽下來。
還有紅光火苗落在她身上,靜靜燃燒著。
饕餮腳下的余生,在念頭里強迫自己看著那面鏡子。
在心驚膽顫中,鏡面上浮現一具只見筋骨、臟腑、白骨的怪物,甚至可以看到血淋淋的心在跳動。
這是余生要找的鏡子,與說書人的傳說一模一樣,也與儲存在余生幼時記憶里的鏡子一模一樣。
余生下意識的又想丟掉,但勾起一段回憶讓他堅持下去。
“哇,哇”,記憶中,有嬰兒在哭泣。
“哪有你這么當娘的,居然用這鏡子逗你兒子。”清姨的聲音響在耳畔。
“這你就不懂了吧?阿婆說過,這小子生下來就不哭,別有什么毛病,我得好好練練。”一婦人強詞奪理。
她的臉很模糊,余生記不起她的模樣,倒是清姨的面孔清晰無比,同現在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