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水鬼逃亡,余生為鳳兒揪心之際,倀鬼出現了。
水草迅捷出擊,在一個水鬼行將沒入水中時,水草纏住他的腳踝,拔蘿卜一般硬生生的拔了出來。
“放開我,放開我。”水鬼凄慘的叫著,激烈的抖動著,“讓我跟她聊天,你還不如殺了我。”
“嘎嘎”,倀鬼說,鳳兒在旁邊幫著翻譯,“你已經死過一回了,這愿望滿足不了你。”
水鬼喊道:“我都死了,你還不放過我,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這話說的,咱們都是死人了還要什么人性。”鳳兒說,“再說我只是有許多話要對你說。”
鳳兒對于水鬼好奇的很,她想問問他們在水里呼不呼吸,拉人時怎么知道別人名字的。
“可我沒有很多話要對你說。”水鬼帶著哭音。
“天嘛,聊著聊著就聊出來了。”鳳兒找個石塊坐下,讓倀鬼把水草捆著的水鬼放在旁邊。
倀鬼依言而行,把一節水草遞給鳳兒后,憐憫而內疚的看了水鬼一眼,向客棧走過來。
她聽見鳳兒問水鬼:“你們拉人時,是靈光一閃知道他們名字的,還是藏在腦子里,一下子記起來的?”
“我覺著你們大有錢途,真的。”
“你想啊,許多商賈和當官的都記不住太多人名,見的人又特別多,萬一認錯了多尷尬,多傷感情?”
“有你們就不一樣了,你們可以幫著他們喊出名字。”鳳兒得意的說。
走路的倀鬼翻了個白眼,那樣就不是尷尬傷感情了,而是嚇人傷感情。
見鳳兒有了聊天的伙伴,余生大出一口氣,終于可以清靜半天了。
下雨天,屋檐下,余生飲著忘憂酒,滋潤著身子,精神處于最好的狀態,提筆落筆時如有神。
不知練習了多久,起初余生的字還算工整。
后來在微醺醉酒之下,他的筆跡開始肆意,字走龍蛇,汪洋一般肆意在一頁書上鋪灑。
不知不覺之間,《肚痛帖》也不再影響余生的肚子。
倒不是余生沒有沉浸在《肚痛帖》中,而是余生在吸取《肚痛帖》形意基礎上,循取現在自己的精神心意,寫出了屬于自己的《醉酒帖》。
換言之,在忘憂酒的輔佐之下,余生的書法不知不覺間邁入了新的臺階。
現在,他已經可以用隨便一個字來表達自己的心意。
雖距離余生從東荒王留下的“劍”字上臨摹得來的劍陣所在境界還相距甚遠,但離“字如名”已然不遠。
過不了多久,余生就可以用字如那位字仙一般,困住山大人這些妖獸了。
據字仙所言,“字如名”為“常名”境界,“常名”境界往上還有兩重境界,分別是“恒名”與“無名”。
關于這兩重境界的名字,字仙是在造字圣人留下的只言片語中知曉的,他苦苦探索很長時間卻不可得。
唯一知曉這兩重境界的或許只有造字圣人了。
余生越寫興致越高,越放浪形骸,一手提筆,一手提酒葫蘆,坐在桌子上直接大書特書,忘乎所以,不時得意的大笑幾聲,渾然忘記了旁邊的雨簾,腳下的客棧。
鳳兒的喋喋不休被余生的大笑打斷了,水鬼感激的回頭看閣樓上手舞足蹈的余生一眼。
“你快去看看,你家掌柜發瘋了。”水鬼說。
鳳兒有些不盡興,她遠遠的打量余生,見他不斷飲酒立刻放下心。
“他在耍酒瘋,來,咱們繼續談談水鬼能不能生娃。”鳳兒抓住手中的水草,讓水鬼無處可逃。
此時樓下,葉子高在飲茶漱口,木梯上走下來一位年紀輕輕的姑娘。
葉子高忙放下茶杯,剛要上去獻殷勤,聽黑妞干咳兩聲,立刻老老實實的坐下了。
恰好笑聲傳來,走在木梯上年輕的姑娘被嚇一跳,腳一哆嗦一踩空,整個人從木梯上滾下來。
“我來,我來。”葉子高瞬間從凳子上彈起,只是剛走幾步都整個人摔了出去。
收回腳的黑妞若無其事,看著富難向姑娘走去,“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不等富難沾到姑娘的衣角,姑娘自己站了起來。
她望著樓頂,“這是在殺豬嗎?”
葉子高和黑妞也仰頭,他們也奇怪這怪異的笑聲是誰傳出來的。
“余掌柜。”草兒頭也不抬的說,依舊在數她的雞蛋,不同的是現在多了一個柳柳,因此更加數不清了。
“掌柜的?”葉子高疑惑,難道余掌柜撿到錢了?
這時,方才跌倒的姑娘瞬間換了語氣,“余公子回來了?哎呀,余公子的笑聲真是太有磁性了。”
她提起自己的紙和筆,轉身就往樓梯上跑,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以及尷尬的收回拉人手的富難。
許久之后,葉子高道:“這姑娘昨天說自己是鐵筆記載半個大荒,太史城鼎鼎有的棲居舍人?”
怪哉和黑妞跟著點頭。
太史城對于人族諸城來說并不陌生,凡有大事發生的地方必有他們的身影。
沒有大事發生的時候,也有他們的身影,他們穿行于大荒各個地方,記錄著各地的歷史。
許多歌頌英雄的歌謠,許多人族城池的建立與毀滅,甚至許多人族迷秘辛都可以在太史城查到。
太史城史官又分為太史令和棲居舍人。
經常出現在人們身邊的是棲居舍人,一旦太史令出現,那一定有大戰將發生。
循著笑聲,姑娘來到閣樓上,見余生仰躺在桌子上,一手仰天飲酒,一手揮筆在飄在的紙箋信手揮灑。
不經意之間,棲居舍人看到一行字,張牙舞爪,恍惚中一條龍涌現,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姑娘又被嚇一跳,“啊”的驚叫出聲來。
正興致勃勃與水鬼說著,讓水鬼一臉生無可戀的鳳兒停下,扭頭向客棧的閣樓看了一眼。
水鬼也回頭看了,然后認命般的等待著鳳兒的折磨,豈料鳳兒起身,直接朝客棧跑去了。
“有好戲看了。”她扔給水鬼一句話,讓剛有劫后余生之感的水鬼起身,追問道:“有什么好戲?”
鳳兒早沒影了,水鬼利索的解開水草的束縛,急急忙忙的跟上去,他十分想知道有什么好戲。
被驚到的余生從暢快淋漓的揮灑中醒過來,他醉眼迷蒙的看著姑娘,“你,你是誰?”
鎮定下來的姑娘拱手:“在下太史城棲居舍人無韻,見過東荒盟主。”
“太史城?”余生安安靜靜坐在凳子上,“那是什么城?”他抖抖酒葫蘆,一滴酒也沒了,隨手丟了出去。
一個可以盛酒的酒葫蘆十分難得。若了解余生的人在這兒,一定知道現在的余生是醉了。
“太史城…”無韻奇怪的看著余生,“太史城是以史為城。”
“那味道有些不怎么樣。”余生憑空取出一壇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