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沒時間找系統算賬,因為她要穿越的油膩大叔本尊已經站到了她面前。
“我的心愿就是考中科舉,光宗耀祖,讓爹娘和族里的人都知道,整個周家只有我周耀祖才是最有出息的人。”
周耀祖激動的說道,“想當初我十三歲就過了童生試,是齊縣最年輕的秀才,是何等的風光——”
安妮打斷他的話,“你既然自己能考過童生試,為什么不繼續努力。”
雖然還沒有接受劇情,但只從周耀祖的話中便可以猜測:周耀祖應該不是沒有繼續往下考,而是屢試不中。
否則,周耀祖的心愿就是“讓家里人支持他繼續科舉”了。
“你懂什么?科舉之路何其艱辛?”
周耀祖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沒好氣的說道:“想我苦讀了十幾年,每次都差了那么一點點。有時候,考科舉不單單是實力,還有時運啊。偏偏我時運不濟——”
安妮卻有些不信,畢竟,她的這個系統是極品系統。
如果周耀祖說得都是真的,那么他就不可能來到極品系統。
不過,安妮已經想通了,周耀祖是極品也罷,不是極品也好,跟她關系都不大,她只需完成任務即可。
“好,我會完成你的心愿的。”安妮爽快的答應了。
周耀祖似是有些不舍,但還是點了點頭,身影慢慢變成透明,最后消失不見。
安妮開始接收劇情。
等她接收完劇情,臉上露出果然的神色——
她就知道周耀祖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剛才說的話,也是半真半假。
看過種田文的人都知道,有那么一個類型的古代種田文:貧寒農家,兄弟幾個,受器重的長子(或某個兒子)讀書上有些天分,家里便會傾盡所有供他讀書、考科舉。
起初長子或許會努力,也真的有些許成績。
但等他讀書讀得多了,去了外面見識了花花世界,便開始跟著人家享受。
拿著全家人的血汗錢,不思好好讀書,卻任意揮霍。
家里干活的兄弟,老黃牛一樣干活,卻吃糠咽菜,啥也不干的長子卻以讀書為借口花天酒地。
有的還會染上嫖、賭等惡習,賣侄女、賣祖產,把整個家庭都拖入泥潭。
很不幸,周耀祖就是這么一個典型人物。
周家所在的周家坳是個小山村,全村的人幾乎都姓周。
周耀祖的祖父是周家坳唯一的秀才,家境很不錯,給兒子留下了近百畝的良田和一棟瓦房。
可惜周耀祖的父親周敬先讀書不成,身體又不太好,非但沒有守住這份家業,還因為看病賣了不少田。
等到周耀祖兄弟三個長大后,周家只剩下了六十畝田。
周敬先自己不爭氣,就分外希望兒子們能有出息。
他雖然沒有讀書的天分,但好歹讀了幾天書,家里也有父親留下來的不少書。
周耀祖長到五六歲的時候,周敬先親自給長子啟蒙,意外的發現,長子居然頗為聰慧。
一篇文章,他看幾遍就能背過。
練上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寫的大字已經頗能看了。
周敬先驚喜萬分,直說長子是他們周家的希望。
自此,周敬先便專心培養周耀祖。
周耀祖也非常爭氣,很快就讓周敬先沒有東西可教了。
周敬先便咬牙把周耀祖送去了隔壁的私塾。
周耀祖讀了幾年書,十三歲的時候就考過了童生試,一時名動整個縣城。
雖然他接下來的鄉試落榜了,但已經很了不起了。
畢竟十三歲的童生,在整個縣城都是頭一份。
周耀祖出息了,縣里的教諭都對他另眼相看,還勸他“不要氣餒,來年再戰”。
并且親筆寫了薦書,推薦周耀祖去縣里的青云書院讀書。
青云書院是縣城最好的書院,里面教授的先生都是有多年教學經驗的舉人,甚至還有兩個進士出身卻官場不順遂轉而跑來教書的人。
青云書院建立二三十年,每年都有不少學生考中舉人、進士。
有人戲稱,只要考中了青云書院,他的科舉之路就算成功了一半。
周耀祖考中了秀才,又被青云書院錄取,在整個周家坳都是大喜事。
得知消息的周敬先,真是痛并快樂著。
快樂,好理解,他家大兒子有出息了嘛。
痛,也好簡單,他家沒有閑錢啊。
青云書院師資力量雄厚,束脩自然也不便宜。
學費每年十二兩,再加上筆墨紙硯、住宿餐費,一年下來少說也要二三十兩銀子。
這還不包括讀書所用的書籍,以及其它費用。
這年頭書可是很貴的,很多學生,甚至都買不起整套的四書,大家常用的還是自己抄書。
更不用說去了縣里的書院,同窗、師生之間的交際也少不了,而這些都少不了錢。
沒辦法,周敬先賣了五畝地,勉強籌夠了前兩年的費用。
他想得簡單,兒子學習好,就是運氣不好,努力兩年,來年應該能考中舉人。
一旦長子考中舉人,不但家里的田不用交稅,還能把整個周家坳及周邊的田都掛靠到兒子名下,那時光是族人和鄉鄰給的錢就十分可觀。
中了舉,兒子就算是有了官身,那些商賈、富戶們也會爭相巴結。
再給兒子找個嫁妝豐厚的好娘子,兒子能考得上進士就考,考不中,靠著舉人老爺的身份也能在齊縣過得很舒坦。
整個周家也能跟著沾光啊!
周敬先如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什么都想到了,惟獨高估了自己兒子的實力。
周耀祖考不過鄉試,哪里是運氣不好啊,分明就是能力不足。
隨后的事實證明,十三歲這次能考中秀才,已經是周耀祖的人生巔峰了,以后他再也沒能超越。
反而因為當初的驚艷,讓周耀祖以為自己很出色,差的就是運氣。
為了所謂的“運氣”,他一次次的趕考,花光了家里的錢,賣光了家里的地。
他一次次落榜,經受不住心理的打擊,又被外頭的花花世界迷住了眼,開始涉足青樓、賭場。
最后,他被追賭債的人活活打死,整個周家也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人渣!”安妮看完周耀祖的人生過往,只有這么兩個字送給他。
但,更讓她絕望的是,自今天起,她就是周耀祖了。
安妮深深吸了口氣,她現在來的節點還不算太晚,是周耀祖第三次鄉試落榜,回家后郁郁寡歡,在同窗的攛掇下,人生第一次去賭坊“散心”。
只是……
安妮揉了揉眉心,跟原劇情不同的是,這次周耀祖剛從賭坊出來,“恰巧”就碰到了來縣城打零工的三弟周耀庭父子兩個撞了個正著。
向來老實的周耀庭也不知道怎么了,竟似瘋了一樣,抓住周耀祖就是一頓指責,最后連拉帶拽的將他拖回了周家坳。
“系統!”
安妮發現了問題,自然要找系統問個清楚。
“說!”系統繼續維持高冷的人設。
“周耀庭是不是有問題?”
有過一次跟穿越者撞車的情況,察覺劇情有變,安妮第一個反應就是反常的周耀庭有問題。
“不,他沒問題。”
系統卻給了個否定的答案,隨后才道,“有問題的是周耀庭的兒子周顯義,他重生了。”
安妮好開心,忙問道:“是不是任務難度增加了,可以積分翻倍?”
系統很殘忍的潑了盆冷水,“這不是試煉任務,沒有難度加分。本系統鄭重告訴執行人,以后的任務,不管再難,都不會有翻倍加分。”
六零那個世界,根本不是因為出現了穿越者而導致積分翻倍。
分明就是碰到了大魔王,安妮又沒有在大魔王面前暴露極品系統,系統一時慶幸,激動之下才給了的補償。
給了補償,很快系統就后悔了:嗚嗚,那可是他自己的小錢錢啊,他攢了好久,結果,全都便宜了安妮!
“沒有就沒有,干嘛這么嚴肅!”
安妮不滿的嘟噥一聲,不再搭理系統,而是繼續整理思緒。
系統見安妮不說話,也干脆閃人。
昨日被周耀庭抓了回來,聽說了此事的周家人(除周敬先和大房外),都很生氣。
有點小心思的周耀宗趁機叫嚷分家,其妻馬氏也連聲附和。
馬氏還不斷的跟老三媳婦常氏使眼色,示意她也趕緊表態。
常氏有些心動,她嫁到周家十來年,接連生了兩個女兒,自覺沒底氣,一直任勞任怨的干活。
受了婆婆和大嫂的欺負,也不敢吱聲。
直到生了兒子,常氏才挺直了腰桿子,但多年的習慣已經養成,她根本不敢在長輩面前抬頭說話。
但一想到兒子的話,想到素日兒子的聰慧,她還是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周耀庭痛恨大哥不爭氣,浪費家里的錢不說,居然還敢去賭坊。
賭,這種東西,絕對不能沾啊。
沾了就是家破人亡。
不過,周耀庭氣歸氣,卻從未想過分家。
父母雖然有些偏心大哥,但他很理解。
這年頭,都是長子繼承家業,老人依靠的也是長子。
再者,他大哥也確實爭氣,直到現在,齊縣最年輕秀才的記錄依然是他大哥保持。
也就是這幾年,大哥科舉不順,開始不怎么學好,但只要父親狠狠教訓他,他改過了也就沒事了。
察覺到妻子的小動作,周耀庭也想起了兒子,咬了咬牙,道:“爹,分家就不用了,我就是覺得,大哥總也考不中,不如先找個私塾教書,這樣家里也能省些嚼用,孩子們若是有資質好的,也可以送去上學。”
比如他家的義兒,聰明又好學,靠著偷聽大伯讀書都能背過好幾篇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