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不動聲色的往后挪了挪身子,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粉色系的公主床上,而她對面的女孩,則從原本的電腦椅上跳了起來,指著她痛苦的控訴著。
“我三歲的時候,你就拋棄了我跟爸爸,跟著你所謂的初戀跑了。那時我追著你跑出去,我光著腳,一直跑到了大馬路上,我拼命的哭喊,求你別走,結果你頭都沒有回一下。”
“爸爸說不怪你,是他沒本事,不能給你想要的富裕生活。好,就算你貪慕虛榮沒有錯,可我又做錯了什么?憑什么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媽?”
“十多年,你連個電話都沒有給我打一個,估計在你心里,早就沒了我這個親生女兒。”
“行,你不要我,我還不稀罕你呢。可偏偏爸爸得了癌癥,早早的就去了,你被人家警察逼著把我接了過來,我以為你好歹會看在血緣親情的份兒上,好歹施舍給我一點兒關心,結果呢——”
結果,親媽對陸家那對毫無血緣關系的繼出子女掏心掏肺,對她這個親生女兒卻不管不顧。
若不是為了名聲和面子,程安霓估計根本都不想養她。
在陸家,桑梓覺得自己就是個可有可無的透明人,每天看著自己的親媽對著繼女噓寒問暖,自己卻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桑梓傷心、絕望,更是不止一次的懷疑自己、懷疑人生,青春期到來的時候,她甚至想用叛逆來吸引親媽的注意力。
結果,她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人嫌狗憎,親媽卻連個厭惡的眼神都沒有。
看到那雙有些失望卻還能保持冷靜的眼眸,桑梓就知道,她媽媽根本不在乎她,更談不上愛。
從那一刻起,桑梓忽然醒悟了。
她不再叛逆,將燙成爆炸頭的雞毛頭發洗干凈、拉直,將身上的紋身洗掉,開始撿起課本,認真讀書。
別人不在乎她的人生,但她的爸爸還在天堂看著她,她要好好學習,努力成為讓爸爸驕傲的人。
桑梓迷途知返,經過一番努力,終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學。
可她還來不及為自己的“新生”而高興,一直漠視她的親媽忽然摸到她的房間,對她說出讓她痛徹心扉的話——
“桑梓,你姐姐得了白血病,可她又是罕見的熊貓血,巧的是,你與她血型一樣。你能不能去和她做個配型,給她獻點兒骨髓?”
獻骨髓?
程安霓說得輕飄飄的,仿佛在她眼中,讓親生女兒給繼女獻骨髓,就像是獻點兒血,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桑梓雖然才十八歲,但很多事,她都聽說過。
比如獻骨髓,雖然醫學上說對人體沒有太大的損傷,但事實上,還是會對人的身體造成一定的影響。
不過,桑梓真正在意的不是獻骨髓本身這件事,而是程安霓的態度。
桑梓在程安霓這個親媽眼中,沒有看到她對于親生女兒的一絲關心,反而處處在為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繼女考慮。
如果得白血病的不是陸楓晚,如果張嘴請求她獻骨髓的不是程安霓,哪怕是隨便一個認識的人,桑梓沒準兒就答應了。
畢竟是救人一命的事。
且因為她自己是熊貓血,對于同類,便格外的在意。
今天她有能力救別人,那么明天,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也希望別人能救她。
但,誰都可以,就是陸楓晚不行!
她奪走了自己的母愛,搶走了自己親媽的所有注意力,害她活得像個凄苦的孤兒,桑梓再善良,也不過去心里那道坎兒!
“程安霓,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我絕不會給陸楓晚獻骨髓,絕不!”
桑梓幾乎咆哮的喊出這句話,她青澀的面龐上早已流滿淚水。
安妮眉頭微蹙。
她還沒有接受劇情,也沒有融合原主的記憶,但通過對面女孩的控訴,她已經大致了解了一些情況。
比如她穿越的這具身體,應該是個拋夫棄女的拜金女。
哦不,她不單單是拜金女這么簡單,還是個看重繼女、不管親生女的極品親媽。
安妮做多了任務,也能試著站在極品的角度看問題。
追求物質生活,想要過好日子,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大錯。
拜金也不是不能原諒,但原主這么對待親生女兒,就有些過分了。
安妮因為自身原因,格外憎惡那些不負責任的母親。
這些人,根本沒有資格被稱為“母親”,她們生而不養、養而不教,到頭來卻還要讓被漠視、被忽略的女兒轉來過孝順她、報答她。
憑什么?
就因為那一層割不斷的血緣嗎?!
再聽聽這女孩的話,原主不但不管親生女兒,如今居然還有臉開口讓女兒給繼女捐骨髓。
呵呵,現在是捐骨髓,那以后這位嬌貴的繼女再有什么身體不舒服,是不是還要親生女兒繼續“捐”?
在這位親媽眼中,親生女兒根本不是什么至親骨肉,而是一個可移動的器官庫啊!
安妮一想到自己也曾經被親生父親逼著“捐腎”,胸腔內就充滿憤怒。
“程安霓,你聽到了沒有?我告訴你,我不會救陸楓晚,絕不會!”
桑梓見安妮一直不說話,還以為她在生氣,又用沉默作為手段來懲罰她。
桑梓心更加疼了,但她終于喊出了那些話,也不再畏懼。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十三歲被你接到陸家,你供我吃、供我穿、供我學習,這些都是你作為母親應盡的義務,所以我不會感激你,也不會感謝陸家。我現在已經十八歲了,已經成人,明天我就搬出陸家,自從咱們再無瓜葛。等你老了,沒有勞動能力了,我會按照法律規定給你養老費!”
程安霓養了她幾年,她就養程安霓幾年,互不虧欠!
“所以,你別以什么陸家好歹養了我一場作為要挾的籌碼,我不吃這一套!”
桑梓一邊聲嘶力竭的吼著,一邊開始霹靂哐當的收拾行李。
安妮正準備開口安撫桑梓幾句,忽然,她的嘴竟不受她的控制,“你這孩子,說什么氣話呢。我只是讓你捐骨髓,又不是讓你割腎割肝的,你怎么能說出這樣沒良心的話?”
安妮微驚,這是什么情況?原主的意識并沒有徹底消失,她還殘留在身體里?!